黑色眸子中，尚有红丝与泪渍，这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流泪。
“菅陵……”
黑暗之血冒出后便如缕烟在空气中散尽。
菅陵早在她有进一步动作前挨近跟前。
虽心中关心花霖，却始终无颜面见她，她的痴心等待，他岂会不知。
“菅陵。”花霖虚弱的面容再次望着他，她现在依旧使不上力气，可她伸出手，想去触碰从前遥远的他。
“你的伤……真的好了吗。”
若非身负重伤，花城之战必有他的影子。
“嗯，你别忧心我。”
菅陵坐在床沿边，眸色幽深而复杂，他一时理不清自己脑海中的思绪，花霖能醒来，他万分高兴，可……
可……
“你能握住我的手吗。”花霖从未在他面前有所奢求，从未提过任何请求。
她努力想与他比肩，想争取能在他面前平等，她并不想当一颗棋子。
菅陵的犹豫她能理解，若菅陵轻易接纳了她，那这么多年蹉跎岁月，他早该来寻她了。
“在你昏睡的时候我说过，我愿卸下身上的重担，只要你还愿给予我这个机会。”
菅陵的手最终握上她的指尖，她一贯以来的冰冷手掌犹如在寒风中踽踽独行，她从未尝过片刻温暖的。
这下，终于满足了心愿。
她目色盈晃，说毫无心动之感必然是自欺欺人，可她的挣扎和犹豫同菅陵如出一辙。
她不想他改变自己的志向，来迁就自己，她更愿意他如同黑暗中的光，照亮自己的前路，令她可以毫不畏惧的奔赴。
即便她深陷长久的孤独，这道光也不会消失，永远照耀在前方。
“菅陵，你真的不需要因为我而有所改变。”花霖自一开始就明白，就不强求，一切都是她心甘情愿。
“不要为我更改你的志向。”花霖缓缓地收息，她真的累了。
菅陵见她阖上双眼，方说道：“曾经，我肩膀上的担子使我不能轻易放下，花霖，如今我更不愿再辜负你。”
若问孰轻孰重，每个人心里都有杆称，菅陵现今觉得自己心中的这杆秤有了严重的倾斜。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时机成熟吧。
“花霖，那些曾经不敢给予你的，我会都补上，我非是……对你，不动情。”
这是花霖听过最美妙的话，心尖的花开了，真是苦尽甘来。
**
阿飘与庄尔一站一坐，在湖心小筑内，阿飘无比忧心地问她道：“花霖她会醒来，对吧？”
庄尔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阿飘的焦虑瞬时消去一半。
“花霖就差一口黑气没吐出，激一激就好了。”
“还要激花霖？”阿飘张大了嘴，花霖她这些年吃了许多苦，她觉得她过得十分不容易。
“菅陵大人能在重伤后马不停蹄赶来，说明在他心里，花霖有着十分重要的地位。”
庄尔望向湖中的蔓草，有了决定：“这是个契机，若再任由他俩因为成全对方，遥远相别离……我有些看不下去。”
“哈？”阿飘方将一颗蜜饯放入口中，没注意庄尔因何会如此，“庄尔你何时喜欢做推手了？”
庄尔却不愿再多提，说道：“看不过而已。”
“哦……对了！我这里有一个好消息与一个坏消息，你更愿意听哪一个？”阿飘故意卖弄关子。
“好消息吧。”阿飘所谓的好消息，庄尔却不抱太大期望。
“嘿嘿，好消息嘛……”阿飘偷瞧她一眼，笑道：“他们快回来了，你应是立马就能见到他们，怎么样，这几日担心坏了吧！”
庄尔自然知道她提的是谁，笑容晃了晃，继而问：“那坏消息又是什么。”
阿飘手在嘴边停住，眼眸一眨不眨的看着她，忙道：“坏消息就是坏消息，听了也改变不了它的性质，就不听了吧。”
阿飘的心意，庄尔一刹那便明白了，确实，今日不宜再说些破坏氛围的话，庄尔转而提醒她道：“你与凌白宥的事，他们后回来，你需得斟酌一下措辞。”
……
庄尔铁定知晓了！
在她这蒙混过关容易，他们两个……就不是那么好糊弄了。
“庄尔庄尔！你……你帮我出个主意。”阿飘没来由地心慌，她大脑无法替她谋划更好的方案。
“啊，我快头大了，可真不知该怎么办！”
阿飘后知后觉起来，这件事……可不好办呐。
她坐立不安的模样令庄尔啼笑皆非，她宽慰她道：“你那么怕做什么？”
“你不知道……唉，我、我……我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阿飘无法用言语形容这种紧张之势。
庄尔说道：“你对凌白宥没信心吗？”
“他……”阿飘脸露羞涩，说道，“我……”
“我只是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反对……”阿飘真正在意的是这事。
如若他们提出反对，她该如何抉择，她甚至不敢想象。
“阿飘，”庄尔神情见凌然肃穆，看向她的目光中满是期许，她说，“他们会为了你的幸福考虑。”
“只要是真正对你好的人，他们不会反对。”
有了庄尔这番话，阿飘心中顿生出一种底气，这底气将无名的焦虑赶跑了大半。
她背过身去，冷风灌在耳中，她回忆起来道：“从前在皇城之境时，大家都在议论你们。”
“他是至高无上的尊长，有着超越一切的本领，有着最公正、最自律、最和善的心。”
“所有人都认为，这样的他不该独属一人，甚至连庄尔你……虽然，你并不逊色于他。”
“庄尔，你们的故事才是皇城之境永久流传的神话，可是后来发生了那么事……许多人都说神话终于破灭了。”
“连我也怀疑：世间可否真有至纯、至真、至爱的情感，它真能冲破时间的枷锁吗。”
“我以为你或他，终有一日会变心。”
“可是你们没有。”
“我做不到像你们那样……在经历如此多磨难后，仍能不抱怨、不沮丧，坚定地往前，努力克服一道又一道关卡……”
“我和他的结局，我都不敢想，我不够勇敢与坚定，我无法去预知未来。”
“如果未来遭遇了一些，我们是否更改心意？”
“庄尔，我很畏惧，不敢去窥究未来的真相。”
“更何况我还担心……如果真有一日，我与他分道扬镳……那我还能不能再回到从前的我？”
阿飘的惴惴不安，对任何一个陷入爱恋之中的女子而言都是正常现象，她亦不能避免。
庄尔浅笑，仅说道：“我无法给予你保证，可以说的是：日后的每一个决定，都取决于你。”
“所以是分是合，是谅解是怨恨，看你心意决定。”
“阿飘，你只需要记住：历尽千帆，归来仍是少年。”
“最大限度的保护好你自己，一时的情感无法代表永恒，虽然长久的岁月会磨灭热情，贪恋曾经的心动……”
“你可以尽情去爱，尽力去享受这份快乐，现在的担心确实是多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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