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西部战场,泾州至高平一带。
萧宝夤、卢祖迁及侯终德大营分别与胡琛、宿勤明达及叱干麒麟军营遥相对峙。萧宝夤正与帅帐与各位参军、都督等在沙盘前商议军情,突然中军官进来报告:“禀假大将军,泾州刺史吕伯度求见。”吕伯度进爵平秦郡公,镇守泾州兼管显亲三城,怎么突然来了?
萧宝夤愣了一下,预感到不妙,忙道:“快请。”吕伯度随声进来施礼已毕,萧宝夤摆手道:“吕刺史不用客气,此番前来,可是泾州或成纪、水洛、显亲出什么事儿了?”
吕伯度道:“泾州等无事,但秦州出事了。据显亲城探报了解,因雍州刺史元修义和武卫将军都督高聿迟迟未进入垄口,结果秦州内乱,导致莫折念生再次反叛,他们突袭州衙,抓了行台左丞崔士和,派人送往胡琛请和。事关重大,我接到消息立刻赶来汇报。”
萧宝夤一闭眼,满脸痛苦,良久才道:“元修义和高聿误我!”
吕伯度道:“莫折念生遣送崔大人去胡琛处,我们是不是找机会在半路拦截。末将请令深入敌军后方,设伏拦截,或许可成。”
萧宝夤摇摇头道:“胡琛大将军万俟丑奴将军已经分兵进攻成纪、水洛、显亲三城,此人狡诈残暴,但很务实,他应该先接到请和的信使,必然也能猜到泾州和显亲三城一定会拦阻,所以他会第一时间回复,直接杀掉崔大人,如果没猜错崔大人已经捐躯了。这事儿怨我大意,如果前些天知道元修义有病不能行军时,及时分兵进入陇口,就没有后患了。”
长史柳楷道:“殿下也不必懊悔,一切都是天意。为今之计,莫折天生和万俟丑奴两路夹击三城和泾州,一旦泾州有失,我军三路人马立刻腹背受敌,且断去归路,宜早做打算。”
萧宝夤点头:“吕刺史,你赶快安排退守泾州,我再通知元修义刺史和高聿都督回兵协防显亲三城,同时我这边徐徐向雍州回撤,并牵制住胡琛。吕将军,泾州为雍州的大门,十分重要。你的对手,重点是万俟丑奴,他出没无常,将军一定小心。”
吕伯度道:“殿下放心,泾州还算是后方,前有三城阻隔,侧翼有大将军雄狮,万俟丑奴不敢孤军深入。倒是大将军,一定不能让胡琛纠缠住,慢慢向泾州靠拢,泾州有险可守,即便胡琛和莫折念生再怎么联合,也奈何不了我们。”
萧宝夤点头,吕伯度顾不上吃口饭,萧宝夤送出大帐,俩人互道珍重辞别。萧宝夤看着吕伯度的背影,总觉得心里不踏实。旁边开府属姜俭提醒道:“殿下,是不是即刻召唤卢祖迁及侯终德二位将军来中军大营商议军情?”萧宝夤回过神儿点头。
这边,吕伯度带着卫队营打马扬鞭回奔泾州,一路上安排几路传令官到成纪、水洛、显亲三城,传达做好防御的指令。到了泾州军营,立刻擂鼓聚将。众将到齐,他把与萧宝夤的交流向众将传达,同时道:“现在,万俟丑奴从高平出发,离他最近的是成纪城,按假大将军的推测,崔大人根本到不了高平就会被杀害,所以万俟丑奴必然兵贵神速直捣成纪城,而成纪的守将肯定没有预料,还在单方向防守秦州的莫折天生。秦州方向,莫折天生重新夺城后,还需要几天稳定局势才能出兵显亲城,所以目前的关键点是纪城。因此,我要亲率一队人马固守纪城,同时分出一些人马巩固显亲城,我看就让忻和去吧。”
吕众保道:“刺史,如此安排可谓周密,但我担心有没有可能,正如假大将军所说,万俟丑奴会奇袭泾州,如果你和忻和分兵在外,若我们老赢被端,那整个征西大军便失去根本。”
吕伯度道:“不会。泾州城高难攻,兄长只要固守严防,短时间很难攻破,所以谁来都要冒着身陷重围的风险,万俟丑奴是大将,胡人最擅长的是平原突袭,他不会送死。而且我与忻和不用带很多兵,显亲三城现在已属敌人腹地,必要时可以放弃,全部退守泾州。”
吕众保道:“那好吧,兵贵神速,你们早去早回。”说着又嘱咐吕忻和几句。
单说吕伯度,带兵急行军,第二天晚接近成纪地界。行至一片密林山坳前,吕伯度带住马,身后亲随将官等同时站住。吕伯度问道:“探马可有万俟丑奴叛军动向?”
一位中军官道:“回刺史,暂无万俟丑奴的消息。高平距离成纪城倍道行军都是骑兵大约也要三天,万俟丑奴攻城需要辎重,至少要有不少步兵,大约最快五六天,估计还没到。”
吕伯度再问:“成纪城可有什么动静?”
中军再答:“白天通过消息,那边已经严阵以待,并未发现高平叛军迹象。”
吕伯度看看众人,道:“那好,我们火速进军成纪。”众人点头,迅速进入密林。行至深处,吕伯度突然觉得不对劲,勒住战马喊道:“停止前进!”
众人不解,副将道:“刺史,您有何事吗?”
吕伯度道:“不对,万俟丑奴应该先于我们进攻成纪,可成纪和我们的探马都没有他们的消息,说明他们根本就没带步兵,如果只是骑兵那就是早就到达了。骑兵不善于攻城,所以他们根本没打算攻城,而是算准我们会驰援,因此我们可能中计被埋伏了,快退!”
命令刚传达一半,就听密林中一阵铜锣,紧接着箭矢带火从山坳半山腰坡地上蜂拥而下。箭雨因林密距离远,对于有重甲的骑兵而言,杀伤力并不大,但火箭则不然,射到人身会让人变成活靶子,尤其马匹最怕火箭,片刻功夫,整个泾州援军的队形就乱套了。
吕伯度立刻指挥人马冒着箭雨向密林之外突围,刚出山坳,一声炮响,万俟丑奴领着一哨人马拦在路边,只见他高声断喝:“吕伯度,反复小人,我家军师早算准你会援救成纪,所以来个半路伏击,声东击西,果然,你现在已然成了瓮中捉鳖。吕伯度,我现在给你一个机会,如果你愿意归降,之前种种,既往不咎,如若不听,今夜你插翅难逃。”
吕伯度浑身是汗,已经带有箭伤,手指不住的颤抖,远望万俟丑奴,喝道:“万俟,高平军中,我只敬佩你是个英雄,目光不似他们短浅。眼下,虽然你们因元修义等玩忽职守,让莫折念生重夺秦州。可莫折更是反复小人,待你解了三城之围,必然抛弃你,我正是看透莫折念生和胡琛等人的狡诈、贪婪、鼠目寸光才已然决裂。所以我奉劝万俟大将军一句,不如你跟我投奔齐王萧宝夤,此人乃人中龙凤,我们跟着他才有前途。”
万俟丑奴冷笑一声:“被困之人还想狡辩求活,真痴人说梦。众泾州兵士听真,我知道你们好多都是我高平义军的勇士,因为胁迫无奈跟着吕伯度投降,我今日立誓,凡听从我命令重回义军擒拿吕伯度者,一律不追既往,若拿下吕伯度还有重赏!”
吕伯度手下的确有不少借来的高平军士,听到万俟丑奴的话,加上眼前的形势,立刻嗷唠一声反水,吕伯度一看大势已去,吩咐亲兵突围,然后带头拧枪杀去。万俟丑奴大刀一摆,身后军兵立刻乱抖丝缰,蜂拥而上。因内部反叛围剿,泾州兵无心恋战,纷纷夺路而逃。
吕伯度连挑几个高平骑兵及头目,浑身是血,手臂发软,没等喘口气,万俟丑奴催马来到他近前,断喝一声:“吕伯度,你在这吧!”手起刀落,向他劈来。吕伯度举枪接架相还,不过万俟丑奴的刀锋沉重,吕伯度一时没有力气反攻,被万俟丑奴抓个先手,两马交错之际,一个反背刀,砍到吕伯度的后腰,吕伯度浑身一震,被战马甩到地下,一群胡兵过来,弯刀闪亮,吕伯度身首分离,砍成肉酱,荆州兵见状四散奔逃。
高平义军刚要追击,万俟丑奴道:“穷寇莫追。军师已经安排,我们还要伏击成纪援兵,留下一队人打扫战场,其余的随我赶到城外的伏击圈!”军士领命,灭了火把,悄无声息折回成纪东关外。
果然,城中探听东面有喊杀之声,之前已经联络知道是泾州吕伯度前来支援,因此不敢怠慢,派出一军去接应。结果,刚到树林,一声炮响,火光冲天,伏兵四起,军师万俟仵指挥人马掩杀过来。两边杀了一阵,成纪军队不敌,纷纷向后撤回,没等摆脱纠缠,万俟丑奴的军队已经绕路过来,拦住归路,成纪军队或战死或投降,没用多久便被平灭。
万俟丑奴来到军师的面前,笑道:“军师妙计,我们大获全胜,明天就攻城!”
万俟仵道:“兵贵神速,我特意收降不少成纪的军卒,让他们带路,今晚就去叫城,如果顺利,成纪不会提防,我们必能偷袭而成。”
万俟丑奴高兴大笑,一切安排就绪,领兵够奔成纪。来到城门,守将已经在敌楼上等候多时,一位将校在化妆好的万俟丑奴押解下,来到护城河外叫门。守将看见是自己的弟兄,也没怎么深问,便吩咐落吊桥开城门放人进城。万俟丑奴一马当先冲到门口,手起刀落斩杀门军夺门而入,其他义军一拥而上,冲进城中。守将杀到城下,被万俟丑奴一刀斩首,顿时城中喊杀四起,火焰四溅,不到天亮,成纪已彻底被占领。
消息传到征西军大营,萧宝夤长叹一声,无奈只好下令撤回泾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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