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听了她这话，直起身子打量着她，许久都不曾开口。
被老太太审视着，饶是知晓即便是说错话也老太太也不会对她怎么样，顾青宁却还是不免紧张了。
她知道她这话说得实在是大胆，可太子若是对她有丁点的意思，她又何必行这步险棋呢。
太子虽极受重视，可其余皇子也并不是全无机会。
若是好好谋划一番，太子之位换个人坐也无不可。
“此事，容我想想。”
这事牵扯太大，若要重新站队，势必会得罪一些人，老太太虽心急，却也不敢把轻易赌上整个侯府。
老太太虽然没有第一时间应下，可顾青宁了解老太太，她这个样子，八成会同意。
“你先回去吧，先好好休息，过两日再去见见溯阳公主。”
无论有没有打算换人，和溯阳公主交好都不会有坏事。
虽不愿热脸去贴冷屁股，可老太太既已发了话，顾青宁还是乖乖应下了。
长风阁里，天材地宝如流水般捧进去，院子上空盘旋着浓浓的药味。
一连几天了，太医已经熬出了几缕白发，眼中也早已充血，可沈萋萋还是没有苏醒的迹象。
还没有靠近就闻到了刺鼻的苦味，苦到几乎让人喘不过气了。
沐承泽身后跟着几个太医，进了院子时实在忍不住，拿了帕子遮住口鼻。
几个太医换了班，又是把脉又是行针的，忙活了许久，依旧没有丝毫成效。
“阿殊，你也应该上朝了，许多公务已经落下了，孤每日都忙不过来。”
沐承泽说着，竟不觉得这院子里的药味苦了，他现下觉得自己都快要往外吐苦水了。
因为私兵和刺杀的事，这几日折子特别的多，他本就忙不过来了，还要帮他批注他那份。
如今不仅是顾庭殊，就连他都没睡过一个安稳觉。
“太医都说，表妹是因为亏空得厉害才会一直昏睡不醒的，她体内的毒是已经解了的。”
“她只需要好好养着就能醒过来，他便是每日死守在这儿，她也不会醒得早些的。”
“父皇日日都问起你，你便是再不想批折子，也该自己去与父皇说。”
他苦口婆心地，劝了一句又一句，可顾庭殊依旧不为所动。
“对了，上回之事，二弟被罚去守皇陵了，若无诏，此生都不能再回京都，还有他那些余党，斩首的斩首流放的流放，都已得到了自己的报应。”
说到这些，顾庭殊才总算是有了反应，转过头来看他，许久才牵了牵嘴角。
“可还是有人，没有得到应有的报应不是么！”
他这话并不需要得到答案，沐承泽沉默许久，才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儿药味实在是太大了，想必是不利于表妹休养的，你还是赶紧把她送回自个儿的院子吧。”
若不是她现在的身子不宜出行，带她去皇家别院休养生息是极好的。
院子里药味确实太浓，太医也说过换地方休养比较好，可她气息微弱，他实在是怕一动弹她就断了呼吸。
“再过两日吧，等她气息平稳些才送回去。”
院子里的海东青都飞光了，再过两日，沈萋萋怕是会被这些药味熏死了。
沐承泽瘪瘪嘴，耸肩示意随便他。
“你过来，就为了和我说这些？”
他说完也不离开，就这么一块站着。
顾庭殊觉得他应该还有话要说，可等了一会儿却不见他开口。
原本是想和他说宁州城之行的，可他现在这个情况，沈七又还未苏醒，自己哪还说得出口啊。
“要说就快些，不说就回去吧。”
等不到他开口，顾庭殊直接下了逐客令。
“事是有的，可孤仔细这么一想嘛，倒也觉得不是多么重要的事，还是过些日子再说吧。”
他还是没有把话说出来，顾庭殊看了他一眼，又转头朝厢房看了许久，才道：
“等她醒了就去。”
原本就是已经打算好的事情，如果不是因为屋里的人，他们现在怕是已经走了到半路。
“宁州之行不急，宁州太守虽狂，可无重兵在手，却也是不敢做出太出格的事。”
他现下能力有限，他也只敢偷偷摸摸克扣赋税了，旁的他可还不敢。
“你来就是为了说此事的，现下说不急，可否觉得脸疼？”
沐承泽：…………
孤的脸不疼，一点儿也不疼，只是手痒得很。
自己好心好意为他着想，他却是这么个态度，简直是太不知好歹了。
如果不是害怕吵到表妹，自己现在一定要和他好好切磋切磋不可。
“行了，你也莫要这个表情了，表妹吉人自有天佑，肯定会没有事的。”
他又宽慰了一句，见顾庭殊依旧无所动，只能又拍了拍的他肩膀。
昏睡了大半月，恢复意识时，沈萋萋只觉得身体像是被重物死死压着，她除了喘息之外，连动动指头都办不到。
她睁不开眼睛，可以感知外界的所有事情，闻着越来越重的药味，她心想自己怎么还得吃这药啊。
现在嘴巴就已经特别苦了，再喝这苦药，她半条命怕是要苦没了。
随着瓷碗放在床边的声音响起，她感觉自己被人扶起，然后身体靠上了一个温柔的怀抱。
离得太近，老曼峨的味道穿过厚重的苦味钻进鼻子里，沈萋萋不用猜都知道自己现在被谁抱着喂苦药。
她有心拒绝，可哪里又有力气推拒呢，那喂药的力道实在太过霸道，她只能被动地咽下一勺又一勺的汤药。
在对方停下动作时，她心想，果然药喝得越慢就越苦。
她虽没有抗拒，可苍白的小脸上却不自觉出现嫌恶的细微表情。
那表情一闪而过，又太过细微，如果不是顾庭殊视线一直落在她脸上，怕是也无法捕捉到那一瞬间。
知道她已经有了意识，顾庭殊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照这么下去，想来不久后她就能醒过来了。
他把碗放下，又拿了帕子帮她把嘴边沾到的药汁擦去。
她刚喝完药就躺下会吐出来，顾庭殊就又保持着现在的动作许久，确定她不会吐出来才把她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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