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爬上夜幕。
黑云浓稠,将月光压得朦胧破碎,令人心碎。
幽微月色之下,白发白须的老人不见丝毫慈祥,他衰老的皱皮在晦暗不明的月光中更显曲折凶戾,像极了深山老林干瘪的老树成精,他狞笑着,“本尊要寸寸捏碎你身体每一块骨头,以慰本尊失独之痛,再放干你全身的血,来祭奠本尊那可怜的孙子。放心,落本尊之手你不会死,本尊会把你的头完完整整交给何怜怜,你脑子里的好东西不能浪费,所以你可尽情享受惨叫……”
感受到豪吞仙尊僵硬一瞬又陡然收紧加大的力气,水淼淼竟然咯咯笑出了声,犹似嘲笑。这次是真要死了,天都保不住。
月光遽然耀眼似晨光。
黑云皆散,圆月之上红意蔓延。
水淼淼意识混沌像是飞了起来,恍然又觉像是坠入了堆叠重重的柔韧纱中被温软包裹,屏除了一切痛楚。
想要挣扎,想要起身,想要睁开眼。清亮无拘的月光洒落在眼眸,恰似双温暖的手遮住双眼,愿她静享这舒适安详。
水淼淼无端的心悸,耳边犹似响起了先前自己的嘲笑声。
“绞杀他!”赛雪欺霜的声音,熟悉却带着无边的戾气。
水淼淼咬上舌尖,第一次主动施展仙尘隔路。
月光,月华,密不通风,似水满天,浸润了在场所有人。
被豪吞仙尊丢出去的水淼淼奋力睁开双眼,月杉的背影影影绰绰,似与天地融为一体。
伸出手,裙角穿透掌心,似风无形,带着透骨寒意。
水淼淼全身颤栗着,嘶声喊道:“月杉!月杉!”
月杉猝然回头。
水淼淼咳出鲜血,低下的头,一瞬高昂起头,笑靥如花道:“你,要不要带我走?”
月杉空蒙模糊的脸庞陡然清晰起来。
水淼淼痴痴望着,笑着,泪滴滴滑落。
豪吞仙尊脸色青紫眼珠突出,不知在和何物做争斗。他身上的老皮,一瞬被撑的光滑细嫩胜过幼童一瞬又缩的干枯皱瘪胜过树皮,殷紫的血从皮下汩汩渗出。
他陡然跪到地上,抖如筛糠魂不附体畏怯异常。大脑回忆着短短几秒发生的事,随后豪吞仙尊白眼一翻,竟似活活吓晕了过去。灵气!他竟然差点被充沛的灵气绞杀窒息而亡!
月杉抱起水淼淼,似乘月而去。
清明月色之中,一抹冰蓝格外显眼,动静太大,何怜怜寻了过来。
水淼淼收回视线,紧紧抓着月杉的衣衫,确认着她的存在,格外依恋……
“淼淼想去哪?”月杉声音温软,动作轻柔,抱着水淼淼的像是捧着一件稀世奇珍,连心跳都竭力收敛,生怕惊动一分一毫。
没有立即回话,水淼淼自审着自己此时的状态,睁眼都不易。
她试图保持淡然,怒气却还是忍不住的攻击着肺腑,她咽回上涌的气血,瓮声问道:“你怎么找到我的?”
“月的指引。”月杉如是说道。
找到水淼淼很简单又很艰难。
分别时,水淼淼确定了身上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找到联络到月杉,就怕落入他人之手被利用。
所以很艰难。
月杉也知道,一路上她遇到人便展开亲和,暗示他们歇一歇,不急找三水仙子,以减轻水淼淼被围捕的风险。
可又很简单,简单到只需抬头看一眼月亮,然后献出全部的自己……
水淼淼抬头望天,恰最后一缕月光被黑云遮掩,不见一丝光亮,黑的让人心跳一滞。
月消失不见,天却仍在。
她失笑:“那就找个地方先歇息一下吧,等月亮出来。”
月杉皱眉,刚要说些什么,水淼淼抢先道:“你刚重伤了一位仙尊,短时间谁有胆子追过来?”
水淼淼说完再支撑不住,双眼一闭,歪在了月杉怀中……
水淼淼醒了有一段时间,但她并不想睁眼。
睁眼就要面对。
倒不是无法面对月杉。
她喜欢月杉,如朋友家人一般。
所以她舍命也想护住月杉,若月杉真落到人族手中,死亡怕都将会变成奢望,她的能力太特殊,太诱人,太让人恐惧了。
她不想睁眼。
不想去面对激化的危险和升级的追兵,本只是与何怜怜的恩怨,可一个照面就将仙尊重伤,等仙盟他们掰扯清楚她们不会再有逃的机会。
她该怎么做才能护住月杉?
跟月杉走?
水淼淼咬住下唇。抱歉,她在心中忏悔,她做不到,她不知什么举动撩拨到月杉的心弦,此错在她…她注定要伤月杉心的,她做不到跟着月杉隐入山林,她更害怕孤寂。
午夜梦回时惊醒的空虚;
独坐凭栏时猛然的失落;
人声鼎沸时突兀的疏离;
欢声笑语时恍悟的梦回;
她在找朋友,找家人,找归属感,一刻不停。
月杉没有,她也寂寞,她也疏离,她在此间也孤身一人战战兢兢,但她愿意停下,她比水淼淼要幸运一点,因为这天地造就了她,她有退路。
真可笑,水淼淼心想又吸引了一个同病相怜的人。
可她自己都修补不了。
拥抱着自己的月杉,不过是在饮鸩止渴。
她们都似这世间一缕游魂,如何互相取暖治愈?
她们拥抱时,月杉可以暖和水淼淼偏低的体温,但也只有体温。
而水淼淼,或许有暖过月杉身心一时,不然也拨动不了心弦,可一时就是一时。长长久久面对一个无法回应心意的人,是痛苦,是煎熬。
水淼淼不想拉着月杉进入自己这片乱糟的泥潭,至少她还有天地,她还有无数次新的选择……
水淼淼松开被血染红的唇瓣,或许童芜西错了,童芜西贯说话不着调,可能就是想调笑自己呢?
月杉这次回来,是天捣的鬼。
只要讲清利害,月杉会愿意离去,她只要愿意躲这天地万物都是她的帮手,谁不想活着呢?好好活着……
水淼淼缓缓睁开眼。
月杉不在身旁,也是罕见的与月杉同行,醒来却不见她的时刻。
神识水淼淼现在展不开,镇绥御的反伤远超过豪吞仙尊带给自己肉体的伤害。
但心眼,这个简单到被世人遗忘的术法,施展犹如呼吸般轻松,悄无声息。
月杉就站在屋外。
还是黑夜,水淼淼不知道睡了多久,但终归不是晕厥前的黑夜。
月杉就静静的站在屋外,沐浴着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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