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瑜，你来了！”黄季临先是一喜，又是一顿，随即强自镇定下来。
唐瑞瑜仰着头望他：“我来晚了。”
“不，不晚，刚，刚好。”黄季临难得结巴了。
唐瑞瑜淡淡一笑，了然似的问道：“今日你大不一样，是有什么心事？可是为我长姐？”
“不不，我是......”黄季临一咬牙，再出口的话便掷地有声，“为你！”
“......？”
算起来，除了各种年节的会面以及两家人走动时的日常见面，这是唐瑞瑜和黄季临单独见面的第七次。
第一次在她三岁那年。
。。
年岁太小，时间太久，按说许多细节唐瑞瑜都该记不清了，可她是谁？她是生来就稳重些灵气些的唐四小姐呀！
唐瑞瑜记得那是她头一回参加秋祀大典，阮梅宁起先是抱着她的，后来遇上阮家人，就将娃娃放下，大人们聊了几句，等再低头看，小瑞瑜已经不见了。
阮梅宁急坏了。
三岁的唐瑞瑜反而没那么怕，她隐约知道自己是被熙攘的人群挤散了，反正这里家人们都在的，光天化日下，也不会怎样。
于是，她颤颤巍巍的挪着小步子往高台处走，因为远远透过人群的缝隙似乎能看见阿姆坐在那上面。
对一个娃娃来说，这段路显得格外漫长，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几回被人群挤得要摔倒了，忽然，迎面一个人一把将她抱住了。
“哎呀！”她惊得叫一声，然后发现面前的男孩有点眼熟，好像是哪家的阿兄，就笑了。
“你是阿瑜吧？”对方问道，脸上还透了一丝轻微的责怪，“怎么自己东倒西歪的胡乱钻呢，多危险。”一边说着，也不等她回应，就把人抱起来往旁边一棵树下去，避开拥挤的人群。
那时候黄季临也不过才八岁，抱着她跌跌撞撞的，也差点摔倒，可是始终紧紧的不撒手。
等站定了，唐瑞瑜仰头看他：“你是哪家的阿兄？”
他甩甩酸痛的胳膊，回道：“我是黄季临呀，八月里你长姐的生日宴上咱们刚见过。”
不怪唐瑞瑜想不起来，唐瑞珏是嫡女，又是预定的少主，生日总比旁人隆重些，除了全家人齐聚，各家各户来庆祝的人也不少，她一个小娃娃能觉得人面熟已是不易。
于是她也不纠结这个，只问他：“我和爹爹走散了，我想去寻阿姆，你能带我去吗？”
黄季临没急着答应，先四下仰头看看，眉头微微皱了一皱，才又开口：“这会儿台上正忙着议事呢，咱们小孩子去掺和也不好，我看这里离小姐们的位置很近了，不如我去替你找阿姐？”
“嗯，也好。”唐瑞瑜应下。
黄季临抬头看一眼树：“你就在这棵扁桃树下等我，放心，我一定回来。”
彼时扁桃果实结得正密，个个如拳头般大小，黄季临临走还逗了一句：“你躲着些，别叫果子砸了头，可就更傻了。”
唐瑞瑜佯怒瞪他一眼。
......
可是那年唐瑞瑜并没有等来黄季临，因为她先被阮梅宁手下的阿凝找到了，她微微有点失望，可是阿凝却高兴的长出一口气，本来他是在旁帮忙看孩子的，弄丢了人是多大的罪过，这下亲自找到就好了，虽说回去少不了一顿打，可也比旁的强。
而且，孩子们玩乐的事情多得很，转头这事就成为一个小插曲过去了，直到次年秋祀大典。
四岁的唐瑞瑜忽而想起什么来，从阮梅宁怀中挣扎着下地，就往高台方向跑，阿凝有过去年的疏漏，今年可长记性了，紧紧跟着跑，还一边喊：“瑜小姐，您哪里去？慢点，哎——”
好不容易追上，唐瑞瑜干脆叫他抱着跑：“快快，我要去扁桃树那边，”她抬手指了一下，“第二棵那里。”
然而她毕竟是年纪小记错了位置，直到大典结束，也没等到人，各种歌队舞队都纷纷上场了，阿凝以为她是图这个热闹，问她：“小姐，奴抱您去台上看吧，那里高看得清。”
唐瑞瑜失望的弯下了嘴角，摇摇头：“不看了，回家吧。”
“哎，是。”
阿凝应下，才要伸手，就见旁人窜出来一个人，一下子把他胳膊隔开了：“阿瑜，我...我来晚了。”
唐瑞瑜眼睛一亮，瞧他气喘吁吁的样子，想要埋怨的话也咽下去了，只说道：“别急，先缓口气。”
黄季临并没有歇下来，急着说道：“我一直在那棵树下的，方才看见你在这边。”
唐瑞瑜看看那边，的确也是一棵扁桃树，她有点懵。
黄季临就笑：“不是你的错，原先那前面还有一棵桫椤，所以那棵扁桃原本是第二棵，后来嘛，听我阿姆讲的，说是桫椤挡了旭勐台的风水，都老耆老们商量许久，就挪走了，所以现在这第三棵树就变成了第二棵，嗯......”
他手搭凉棚往台下一路望去，“你瞧，他们沿着这台边又种了几十棵扁桃，排了个什么姻缘阵，说是让寨子里的姑娘郎君们早结良缘，早生贵女。”说着这后半句，他自己先脸红了。
唐瑞瑜被他这第二棵第三棵的绕晕了，也听不懂什么，只是后面这句明白些，怪不得今年的歌舞队都绕着这扁桃林转圈呢。
其实，黄季临说这么一大堆话，只是想遮掩去年自己的失约，说起来也不算他故意失约，当时他是找去了唐瑞珏那里的，可还没开口，旁边的几个小姐们就开起玩笑来：
“哟哟，唐大小姐，你的小郎君寻你来了。”
“黄三少爷长得真好看，比他那俩兄长都强些，瑞珏你有福了。”
“啧啧，果然青梅竹马情更深，自己就来了......”
那时候两家什么都没定，孩子们也都还小呢，可毕竟有点那个意思，就总有人开玩笑，自己家人还知道分寸，外人就有点过火了，因此唐瑞珏登时就冷了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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