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走到马忠的办公室，就接到了马忠的电话，邀请自己去门口的饭店。
走进包厢，里面坐着三个人，主位上的人是市一中的校长闫长东，右手边空了一个位子，挨着空位的是一个枯瘦的中年眼镜男。马忠坐在左边，一见到陈冲，立刻站了起来。
“师兄！”
“师弟，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
“哈哈，我和陈科长见过，多谢昨天陈科长帮我解围，过会儿我们可要碰几杯啊！”没等马忠介绍，闫长东拉着陈冲坐在自己身边，为陈冲介绍旁边的石校勇，一中附属初中（原来叫高新区一中）的校长。
这个饭局是什么意思？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闫长东一点一点地说出了今天饭局的目的。
原来昨天会议之后，消息迅速蔓延。今天一大早石校勇就跑去市一中缠上了闫长东，请求闫长东立刻支援附属初中。有经验的优秀教师，多多益善。
闫长东自然不舍得，但方案都通过了，再想反悔是不可能的，怎么办呢？闫长东苦思冥想，想到一个绝招——教育局不是要求市区的学校逐步参与流转吗？流转出来的老师不一定教学能力就差，而是没有关系，或者不通人情世故。把这种老师弄到附属初中，不也挺好吗？
闫长东半威胁半诱惑，最后拍着胸脯保证，石校勇看上的老师，只要条件谈好，人家愿意到附属初中，闫长东出面协调。
闫长东是高配正处级校长，与牛凌平级，他的保证，石校勇倒是愿意相信。于是，两个人一拍即合，开着车跑到三十六中来挖人。
“市局这边我来协调，但涉及教育改革的整体规划，还希望陈科长行个方便。”
“没问题啊！”陈冲以为石校勇要挖马忠去附属初中，一口答应了下来。总评第一，却被人疯狂排挤的学校，待下去也没什么意思，反倒不如早点走人。有句老话说得好：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处处不留爷，爷去开发廊。
石校勇起身给陈冲点了一根烟，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高新区是新城区，医疗、商超等城市配套设施还不完善，很多老师不愿意去高新区，因此优秀教师的缺口很大，我听马老师说，三十六中倒是有一批老师都想离开，换个环境重新开始，您看？”
“不行，这个绝对不行。”陈冲一口回绝，开玩笑呢？挖挖墙角陈冲可以装作没看见，但石校勇这是要给三十六中装上四个轮子，整个搬走啊！
石校勇无奈地看了马总一眼，马忠上前劝道：“师弟，三十六中的情况你也知道，一潭死水，比闻一多先生笔下的《死水》还要夸张。你让留下的老师怎么办？这二十多个老师水平不差，但如果继续待下去，教学能力只会越来越差！”
“师兄，你说的我能理解，但你考虑过没有，你们这二十多个老师走了，剩下的全是歪瓜裂枣，三十六中就垮了呀！一千多名学生咋办？现在已经开学了，难道全部转校吗？自主择校还是由教育局统一分配？”想到后续的麻烦事，陈冲就觉得头大。
“陈科长，你听我说，你的担心我考虑过，真的。首先来说，就三十六中的这个状况，就算把校领导班子全部换了，三年之内也不可能恢复元气，学生们还不如提前转校，及时止损。学生转校的问题也能解决，只要市府和教育局有决心，这事比想象的要容易。按照划片原则，就近入学，市教育局出面，哪个学校敢不接收学生？”
“唉，闫校长，你的心情我理解，又想帮附属初中，又不想动用市一中的教育资源，但我问你，划片区域里有几个是私立学校，收费昂贵，家长不同意怎么办？万一弄出舆情事件，这个责任咱们可承担不了。”
闫长东嘿嘿干笑了两声：“陈科长，私立学校比公立学校更容易协调，你在市府工作，这个道理你难道不明白？这样吧，去公立学校的学生让牛局长出面安排，凡是涉及到私立学校的，我去协调，我保证让私立学校老老实实地免费接收转校生。”
陈冲心想：闫长东级别虽然高，但毕竟只是一中的校长，权力狭窄，怎么能搞定那些私立学校呢？还免费，这话听起来像是诈骗犯的惯用话术！
看陈冲一脸的不信任和疑惑，闫长东压低声音接着解释道：“市一中是宋州最好的高中，没有之一，考上一中的学生数量，是衡量一个初中教学成绩的重要标准，更是私立学校对外宣传的招牌！每年的招生指标在我手里，倾斜还是压制，我说了算，你猜，那些私立学校的老板敢不给面子吗？”
陈冲深深地看了闫长东一眼，心想：这家伙比牛凌更适合当教育局长。
“闫校长、石校长，这个问题我不敢现在答应你，事太大，需要苏市长和乔市长拍板，我尽力去协调，可以吗？”
“哈哈，陈科长出马肯定没问题。马老师，其他老师的调动先缓一段时间，你不用等了，正好市一中的语文组还缺人，我回去先把你的住宿问题安排一下。来，我们一起敬陈科长一杯！”
“等一下！”石校勇像被火烧到了屁股，一下子站了起来：“闫校长，我没听错吧，让马老师去市一中，那我们附属初中咋办？马老师已经答应附属初中，出租房我都派人租好啦！”
闫长东微微一笑，心想，你副科都不是，还敢跟一中抢人？不知道一中是啥地位吗？“石校长，你不要激动嘛，我们让马老师自己选，行不？马老师，你说，想去一中还是附属初中！”
石校勇彻底急了：“老马，来附属初中吧，牛局长以前当过我的班主任，莫兵副局长跟我是老乡，语文教研室主任兼副校长的位子我去帮你争取！”
“这……”天上突然掉馅饼，搞得马忠有点不知所措，挠着头，为难地望向陈冲：‘师弟，你看？’
“闫校长，高新区一中现在可是市一中附属初中，你们的成绩是绑定的！”
“哦，对对对，那马老师还是去附属初中吧。嘿嘿，职业习惯，抢人抢习惯了！”闫长东端起酒杯，掩饰着自己的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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