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的手机振动，他看到来自最新的信息，是安意发过来的，只有晚安两个字。
他随意擦了一把脸，脸上已恢复平静，捏着手机回了一个晚安。
他最心疼的就是安意，他被那些无聊的人和事缠身，长时间只能简单回复她，他对她亏欠太多了。
事情忙完，再好好补偿她吧。
贺榷回浴室洗了个澡，头昏脑胀，直接将自己摔在床上，昏昏睡去。
做了一整晚的噩梦，他醒来了，脑袋还突突的疼，收拾好杂乱的情绪起身，挺起腰杆，又要重新面对硝烟弥漫的一天。他迅速恢复成胸有成竹坚不可摧的状态。
一出门碰到平叔，见他慌张的过来，贺榷皱眉问道，“怎么了？”
平叔神色不太好，开口忧心地说道，“少爷，你母亲她，自杀了！”
听到这个消息，贺榷脑子嗡的一声，差点站不稳。
怎么可能！她向来只会打他，从来不会伤害自己，为什么会自杀？
“去宁康！”
到了宁康，贺榷直奔病房，那边已经站了好几个医生，他冲进去，看到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几乎没有任何生机的母亲。
“怎么回事！”
有一个医护人员站出来说道，“你妈妈这几天表现都很好，但今天早上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突然发疯，不知从哪里拿了一把水果刀割腕。经过急救，你妈妈伤口的血已经止住了，现在失血过多，需要静养。”
贺榷难以形容此时的心情，他宁愿被她多打几次也不愿意看她伤害自己。
即使她那么讨厌他，他依旧没办法看着她越来越颓废。
所有医生离开之后，贺榷弯腰坐在凳子上，双手捂住脸，闭着眼睛，异常沉默。
从小到大，他获得的母爱微乎其微。她从来都不把他当儿子，清醒的时候辱骂他，不清醒的时候打他。应该是恨极了他吧。
他又能怎么样？他到现在也不知道什么是母爱。他只知道，她活着，怎么样都行。只要活着，他就还可以有妈妈可喊。
他也累，逢年过节来看她，要么一顿骂，要么一顿打，一点都不手软。他不知道家人团圆，是什么味道。
深深地疲惫感涌上心头，他闭着的眼睛里，是一片片虚幻的虫爬动的样子，搅得他异常难受。
他整天坚持守在旁边，人看起来失魂落魄，泄露出难以抑制的哀伤。
平叔劝他吃饭，他也没有心思去吃。
手机响了，他蓦然抬头，看了一眼母亲，没醒，他才出去。
是安意的电话。
他现在没有心情跟任何人说话，他自己都是烦躁，厌恶，折磨，这样的他就像塞满火药的炸弹，一点就燃。他不想让她知道这样的他，也不想自己不受控制，去中伤她。
可手还是点了接听，他点燃了一支烟，压制内心暴虐的情绪。
“贺哥，你还好吗？”她的小心翼翼的声音，她知道他现在心里难受，可不打电话，她太难熬了，她迫切的想知道他那边现在怎么样了。
“还好。”他静静点燃了一支烟放在唇边，“你呢。”
声音还戴着疲惫过度的嘶哑，单听声音，都让人心焦。
“贺哥，我很好，你妈妈，怎么样了？”
“自杀，还昏迷着。”
“贺哥，”席安意不知道为何，鼻子再发酸，“你妈妈会没事的。你不要太着急，把自己的身体照顾好，等待你妈妈醒过来，好吗？”
“你还管起我来了？”
“没有…反正你不能饿肚子，不能抽太多烟，不能晚上不睡觉…”
“嗯。”
“贺哥。”
“嗯？”
“你妈妈，是个怎么样的人呀？我妈妈脾气大，很暴躁，会打人，吵架很厉害，揪耳朵很疼，还有，炒菜好吃刀子嘴豆腐心，那你呢，你妈妈是不是很温柔？”
她这摆明了是想跟他聊聊天，转移他的注意力不让他太紧绷。
贺榷领了她的意，说道，“很温柔。”起码，在平叔他们口中，他妈妈以前是个非常温柔的人，
“怪不得，你也很温柔，你一定很像你妈妈。”
“嗯，你觉得像那就像。”他幻想中的母亲，确实是温柔型的。
“贺哥，等我回来，我给阿姨炖排骨汤好不好？我还要给阿姨做很多好吃的！”
“就你？”
“别看不起人，我现在学的菜可多了！”
“别把我厨房再烧掉了。”
“才不会呢，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两个人手上拿着电话，没有目的地聊天，像是依偎在一起，传递身上的温暖。
聊到最后，席安意都在打瞌睡了，还在哼哼哼地不知道说什么。
“晚安。”
贺榷说完，挂了电话，通话时间一个小时。
再起身，贺榷觉得身上的阴霾没那么重了。
成年人自有成年人解决办法的方式，他知道自己一直介意母亲对自己的憎恶，他讨厌她，同样也舍不得她。就是这么矛盾。
但撇开一切，这些都不是矛盾。
谁不爱自己的母亲呢？内心深处，她只是好好活着就行了，什么都不重要。
贺章在一间酒吧，端着酒杯，敞开着衣服，露出一半的胸膛，脖子上还挂着一根黑色绳子的吊坠，纸醉金迷般，与男男女女嬉闹，肆意闹玩。
有人过来在他耳边说了一声，他眼睛放光，咧开一个邪气的笑，“哦？他来了，叫他过来吧。”
贺榷一进来，就看在躺在沙发上，支愣着腿搁在沙发扶手上的贺章。
他对贺榷招了招手，模样很是熟稔，“儿子过来，一大早就找我，有什么事？”
贺榷将身上的西服外套缓缓的脱下，直接扔在了腿边的沙发上，目光犀利地看着他。
“你早上是不是去了宁康。”贺榷冷声问着，语气很肯定，一边手正挽起胳膊上的长袖。
“是啊，怎么了？”他随意的应道。
“没什么，想要你命而已。”贺榷说完后，手上的袖子也挽了起来，唰的过去，弯腰将沙发上的人单手拎起，紧实的拳头直接冲着他的脸砸下去，动作非常迅猛凶狠。
贺榷下手异常快，连续给了他几拳，都没给人反应的时间。
贺章嘴上的烟被打落在地上，嘴角涌出一大股血，却还像个没事的人一样，呲着牙，“哎，我儿子怎么发这么大的火？”
贺榷将他提起来，狠狠地往地上一扔，跪下，用膝盖在他的腹部猛地一撞，只听到一声闷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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