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舒言仰着下巴，手臂被拧在背后，却丝毫没有狼狈，轻舔了下嘴角。
满座宾客被方才曹巍迅捷的动作惊叹，像是看警匪片般有质感，有几人鼓了鼓掌，稀零的声响在诺大宴厅里极为突兀。
“顾洵！这题只能你做，选谁？！”
深呼出一口气地扬言道，季舒言目光炯炯，这刻他多么想要成为顾洵。
如果他是顾洵，便会毫不犹豫的选择温婉。
只可惜，他是季舒言...
这场专为顾洵设置的局，季舒言仅仅是个执行人。
“哼！她是将作战头脑全用在这里了。”厉首长虽对温婉怀着歉意，但身为一位父亲，今天的日子自然是偏向厉薇薇的。
“顾洵，先把婚礼完成，你再去找人。”二叔思索一番，肃声道。
温婉此举很显然是场预谋，并不像临时起意，所以二叔和厉首长都觉得是温婉破坏婚礼的手段。
和上次一样，是威胁的手段......
可与此同时，被控制住的季舒言眼中泛起了急切，喊道：“她算好了时间！”
“晚一点...你就见不到她了！”
顾洵的瞳孔猛地放大，不由得回驳：“那你为何不拦着她？！”
论季舒言对温婉的感情，不可能让她去做如此危险的事。
可季舒言的下一句不仅惊呆了顾洵，也惊呆了宾客众人——
“她爱了你二十年，我如何拦得住？！”
呐喊而出的瞬间，季舒言的眼眶变红，满是悲凉。
捧花落地迸散，厉薇薇仿佛失去力气支撑，身躯前后摇晃后，一脸失神地扑在了闪烁的裙摆之上......
连台下的二婶也连忙面色剧变，没想到这消息会这样被大家所知晓，同时耳边的议论声四下升起。
“我说怎么没见顾家的女儿呢！”
“是啊，据说那女孩经过意外不能走路了...还以为是因为身体的原因呢？”
一些人的话语还算正常，可依然有些不堪入耳的话语传来......
“亲兄妹？呀，这种事活久见。”
“啧啧，可怜新娘喽~嫁个这么不干净的家庭。”
未知全貌的群众，你一言我一句似乎便拼出了故事，短短时间里流言蜚语快速传播。
顾洵的眼眸藏着让人看不懂的情绪，眉眼漫上冰凉，抬脚走向了季舒言。
“顾洵！”厉首长竖眉，抖动着胡子喊道：“你打算把薇薇一个人留在这？！”
脚步停顿，顾洵没回头，只说了句：“对不起首长。”
“顾洵！”
又一声呐喊从厉薇薇口中喊了出来——
“如果又是一场骗局呢？”她撑在冰凉的地上，原本精致的盘发落下了一些碎发，“你...还是选她？”
即使又是个骗局，他都依然前往。
这一刻顾洵才好似发现...他的人生里没有选择，有的只是填空题，只有温婉。
“对不起。”顾洵依然没回头，只有一句冷淡的道歉声。
他轻轻抽走了信封，在所有人复杂的眼神里，扯开衣领后决然离开了。
热泪如同开了闸的水龙头，顺着脸颊流淌，厉薇薇没想到她编了那么多谎话，如今就差一步时，还是败得一败涂地！
厉首长虽是心疼，但还是背过身仰头叹息，“这就是你选的路啊，薇薇！”
作为父亲，他何尝不希望女儿能嫁给一个真心实意的男人，像对待宝贝一样对待她...而不是这般铁石心肠。
飞机滑行，顾洵身着一席凌乱的西装，从信封里查看着机票的目的地——牟寨。
虽说他凭借海声猜到了温婉可能会在牟寨，但作为四面环岛的城市，寻找起来也是极为困难的。
下了飞机，顾洵在一个储存柜里又拿到新的信息。
可信息是模糊的，他破译出来的地点有三个位置：一是当初他们游玩住下的临海酒店，二是当初和刀哥见面的海鲜街，三是一个海边。
三个位置全部临海，顾洵只能按顺序跑一遍，与行人不停询问着：“请问有看到一位坐轮椅的女生吗？”
“你好......”
话未说完，对方便摇摇头，快步走开了。
不知重复了多少次，顾洵的嗓子满是干涩，仿佛被火烧了一样，阵阵灼痛感传来。
“婉婉...你到底在哪？”
他低喃着，一个踉跄从台阶踩空，紧接着迅速爬起拦了辆的士。
只剩最后一个目的地了，顾洵丝毫不注意身上的尘土，将信封抵在额前闭目祈祷着......
“呀，帅哥别把我新换的座套弄脏了...”司机是个年纪三十左右的男人，从倒视镜里心疼地张望他。
顾洵脑袋混乱十分，赶忙拍拍身上的灰，吞咽了下火燎的喉咙，如同咽刀片般疼痛，“麻烦快点...”
转瞬司机加油，便把他送到了最后一个目的地。
可依然是问尽了路人，没有看到一丝一毫的人影......
“帅哥，你是不是在找人？”
方才那个司机又辗转回来，拉下车窗大声问道。
见顾洵立即点头，司机才赶忙挥手：“快上车！有个坐轮椅的女生给我个活...让我等个找她的人，你可算来了！”
“我都绕城市绕了好多圈了。”
刹车急踩，司机停在一片临海最近的地方，远方似要下起狂风暴雨，黑压压的乌云从远处逼来......
“帅哥快去吧！我感觉看着她模样不太对劲。”
对着三步并两步跑去的顾洵，司机最后嘱咐喊道。
海面酝酿着波涛汹涌，激昂的浪花拍打着礁石——
点点冰凉溅在脸上，温婉麻木地抬眼望向紫黑包裹的天空，又看看头顶这片逐渐缩小的明亮的云朵......
就像是黑暗侵袭而来，即将吞没弱小的光明，也即将吞噬渺小的她。
“哥，我好累啊。”
“这么多年，我都在折磨自己...”温婉的眉心蹙了蹙，感受着些小的雨点打在面上，“可我都不是你的亲妹妹！”
“痛苦...好像消失了，又好像都还在...”
她怅然若失地失笑起来，肩膀抖动一番后，忽地朝海面倾斜！
同时一股高高的浪花荡起，将瘦弱的她骤然卷进了海里。
“婉婉！！”
晚来的顾洵跑来，双瞳震得猩红，眼睁睁的看她顷刻间消失不见！
没有犹豫，他跟着一跃跳进了深不见底的海面，同时骤雨急促而下，覆盖地面时升起了浓郁的白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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