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花儿熟睡，已是三更以后。
早有睡意的他只能悄悄爬起来，抱着衣裳跑去云素素的院子。
等得不耐烦的云素素看着他狼狈不堪的样子，忍俊不禁，戏谑又不满地说：
“这就是花心大萝卜的下场。”
他放下衣物，钻进被窝，她扑过来，紧紧贴着他，他搂着她的瘦弱的肩，思忖着如何告诉她真相。
不似她想象中的热情似火，她抬起眼帘，如怨如艾：
“才一段时间不见，你就这么陌生，还是心中有了别人？”
嗳，做男人真他妈的难。
若是此时不告诉她，日后她必定以为自己色欲熏心，只想着下半身那点事。
告诉她，肯定今晚不得消停。
咬咬牙，迟早都要面对。
他取出烈士杨先义的档案，她依偎在他怀里，看了半页，丢在一旁：
“不看，太残忍，日本人真的畜牲不如。”
他无奈地说：“你还是看看，里面还有一张相片。”
云素素捂住双眼：
“不看，不看，看了，心里添堵得很，我对日本人就没有好感，偏偏我妈还喜欢结交日本人。”
他悲戚地说：
“杨先义夫妇生了一个女婴，你看看相片，会不会认识。”
云素素疑惑地看着他，翻到后面，捏着女婴的百日黑白相片。
哇……
云素素撕心裂肺的哭声响彻在院子里，他束手无策，被惊醒的木忆游也号啕大哭。
他哄着木忆游，还要劝慰云素素，手忙脚乱，还哪一处都办不好。
老太太不知究竟，听孩子哭得厉害，厚着脸皮来帮忙，才知云素素刚刚得知亲生父母的惨况，也是悲从心里。
“我要杀了她……”披头散发的云素素瞪着血红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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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凌晨。
云素素茫然地看着天花板，夏少游真后悔应该迟些再告诉她，但知晓她的脾气，若以后提起，势必要责怪自己。
他摸着她的头发：
“素素，家里已经乱成一团，你乖一些，我出去找找关系，看有没有法子让花儿一家和傻柱兄妹合法居留。”
云素素勉强撑起来照顾木忆游，夏少游则按图索骥，寻找可以提供帮助的朋友。
人走茶凉。
娄半城早已暗中知会和娄云娥断绝关系，失去娄半城女婿的身份，以往称兄道弟，现在连面都不上，统统被秘书或者助理拦在门外。
尤其娄夫人，向各方亲戚好友均打了电话，痛斥夏少游流连女色，轻侮云娥，更加不会提供帮助。
从早到晚，马不停蹄的夏少游各吃尽了闭门羹，尝尽了人情淡薄。
夕阳西下。
他实在走累了，站在车水马龙的大桥人行道，倚靠着铁桥栏，眯起眼睛看着天边血红的残阳。
最后的亮光映在波光粼粼的海水中，海风掠起他的风衣和头发。
点燃一支烟，茫茫然地看着大海的尽头，自己自视过高，没有能力，还有了云素素，娶了娄云娥，花儿也怀孕了。
这些女人都是自己推之不去的责任。
花儿一家和傻柱兄妹必定被遣送回国，傻柱兄妹还好，花儿却要陷入危境。
若要保全花儿，自己必须陪同花儿入境。
而云淑芬的死应成了头号重案，自己一旦入境，极有可能被捕，就算能逃过囹圄之灾，也将很长时间呆在牢狱之中。
唯一可求的人就是娄云娥，他拨通了娄夫人之前宅子的电话，接电话的是娄云娥：
“我只有一件事情求你，希望你能保全花儿一家，你知道，花儿回了四九城，凶多吉少。”
电话那头的娄云娥默不吱声。
等了好长时间的夏少游终于心灰意冷：
“我没想到，你的心比铁还硬。”
他挂了电话。
时间已不早，他叫了回别墅的车，还未下车，已听见别墅内大人孩子的哭声。
他来不及付出租车费，冲进别墅，一群警官拉拉扯扯，花儿紧紧地抱着门柱不肯松手。
里里外外都是警察，果然是黄警官带队。
花儿吓破了胆，伏在夏少游的怀里大哭，崽崽也哭个不停，傻柱扶着老太太，何雨水跟着花儿。
夏少游搂住花儿，轻轻拍她的背，沉稳地安慰她：
“花儿不怕，少游哥哥会陪你回国。”
旁边的傻柱急了：
“有我在，你不用担心，你不要回去。”
“是生是死，都有少游哥哥陪着你。”他专注地看着六神无主的花儿。
粗暴的警官将花儿一家和傻柱兄妹押上警车，崽崽吓得哭着向夏少游伸出手：
“少游爸爸，少游爸爸。”
他只恨自己无能为力，难过地拉住崽崽的手：
“不要怕，崽崽，少游爸爸会在。”
说这话，他的心被万根银针穿刺，少游爸爸看着崽崽受了惊吓，却无能为力。
那种无力感吞噬着他的情绪。
他握紧双拳，看着面前的十几个警察，若他出手，这十几个警察都要交代在现场。
警察一阵推推搡搡，云素素生怕夏少游情急之下大打出手，急得双手抱住他。
倒是老太太镇定自若，不停地安抚花儿。
夏少游对老太太说：
“奶奶，不着急，要遣送也是明天，等一晚上，如果没有转机，我会陪你们回国。”
“人各有命，吉人自有天相。你不用陪我们回国。”老太太坚定地说：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看着警车拉着五人去了警局，云素素已经没了主意，夏少游咬着牙说：
“云淑芬在香港有一些人脉，我去试一试。”
云素素抱住他，泪眼婆娑：
“不要，太危险了。”
多危险都值得试一试，幸亏他还没敢细说，他要找的是日本商社。
云淑芬是日本特务，日本在香港也有严密的组织，他打算去日本商社碰一碰运气。
九栋院子仅剩下云素素和小娃，空寂寂得令人害怕，他叮嘱云素素关闭门窗，不给任何人开门。
直奔日本商社前台，要求见社长，严谨的日本人得知他没有预约，断然拒绝。
“告诉你们社长，我是四九城云淑芬派来的。”
前台还在装糊涂：
“社长很忙，没有预约不会见。”
“你只用告诉他，云淑芬派人来了，如果他不见，后果自负。”
前台足足看了他整整一分钟，让他在稍等。
看着前台交头接耳，然后其中一名进了内室，他在思忖，若是走不通日本商社的路子，到底是绑架娄夫人，逼迫娄夫人就范，还是应该陪花儿回国。
各有各的好，各有各的坏。
不管哪一种，他都不敢百分百保证花儿的安危。
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正当他濒临绝望的时候，前台出来了，社长请他入室相商。
看前台的眼光，吉凶难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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