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霄宗议事大厅的梁柱上，盘绕着千年古藤所化的灵纹，此刻正随着厅内灵力的涌动轻轻舒展，叶片状的纹路泛着翡翠色的微光。
李江指尖叩击案几的声响，在这灵纹共鸣中显得格外清晰，每一次叩击都让案上兽皮卷的灵光颤上三分——那三处灵力异常点的标记，分别对应着黑风渊、断魂崖与落星泽，皆是西域古来的险地，此刻标记处的灵光正忽明忽暗，像是被什么力量反复撕扯。
“锁灵阵的三百六十个节点，需按北斗七星与二十八宿的方位排布。”
“黑风渊罡风最烈，需派擅长土系术法的修士镇守。”
“断魂崖阴煞聚集，得用阳火灵力中和。”
“落星泽水脉纵横，水系修士要提前布下分流阵。”
李江俯身，指尖沿着兽皮卷上的脉络划过，所过之处，隐有星辉流转。
他话音未落，厅外便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李前辈！”
“黑风渊节点的阵旗被不明势力破坏，值守的三名金丹修士……”
“失踪了！”
一名身着银甲的金丹后期修士掀帘而入，甲胄上还沾着黑风渊的沙砾，单膝跪地时，声音带着未平的喘息。
厅内灵力骤然一滞，连梁柱上的灵纹都僵了半分。沐瑶捧着阵旗的手微微收紧，西方庚位那面本就暗淡的旗面，金纹竟又淡了一丝。
蓝毛灵鼠从案几上跃起，周身蓝光炸起，化作一道残影撞向厅门——它已循着那修士甲胄上的气息，嗅到了混沌教特有的腐土味。
“追！”李江话音未落，归墟剑已自行出鞘，化作一道流光缠上他的手腕。
化婴境后期的灵力如决堤之水，瞬间席卷整座大厅，将那名修士护在灵力屏障内，“说清楚，对方用了什么术法？”
“是……是‘蚀骨烟’！”
“那烟沾着就钻骨缝，值守修士的灵力护罩根本挡不住，我们拼死才冲出两人报信……”
修士惊魂未定，抬手扯开衣领，锁骨处赫然留着一片灰黑色的印记。
沐瑶突然想起灵渊珠记载的禁忌术法，脸色骤变：“是混沌教的‘腐心堂’！他们擅长用尸气炼烟，中者三日内灵力尽散，形同废人！”
她指尖迅速在灵渊珠上点过，珠身投射出一幅虚影——七个黑袍人围着一面阵旗，手中骨笛吹奏着诡异的调子，旗面金纹正被灰烟一点点啃噬。
“腐心堂堂主‘骨笛老怪’，修为应在化婴初期。”
“蓝毛，带十人去追，留活口。”
“沐瑶，你重新调配阵旗，用‘七星续命灯’替代黑风渊节点。”
李江目光冷冽，归墟剑的星核碎片发出嗡鸣。
蓝毛灵鼠已叼来一张传送符，听见吩咐，立刻用爪子在符上拍了三下——这是它与十名擅长追踪的化婴初期修士约定的暗号。
转瞬之间，十道身影已随蓝光闪现，跟着灵鼠消失在厅外。
“七星续命灯需七盏同时点燃，每盏都得化婴境修士的心头血引燃。”
“我们现在只有五名化婴境修士……”
沐瑶迅速取出七盏青铜灯，指尖在灯座上一抹，显出七个凹槽。
“我来算一个。”
“再调两名驻守药圃的化婴修士，他们的木系灵力正好能稳住灯焰。”
李江屈指一弹，一滴金色的心头血落在最中央的灯盏里，灯芯瞬间燃起幽蓝火焰。
沐瑶点头，立刻传讯符发出。
看着她指尖跳动的灵力，李江忽然想起葬灵谷时，她为了护他，用灵渊珠硬接了骨修一记“碎魂掌”，当时珠身裂痕遍布，她却笑着说“灵珠比人结实”。此刻她鬓角渗出的细汗，与那时如出一辙。
半个时辰后，七盏续命灯在议事大厅中央燃起，灯焰交织成一道光柱直冲穹顶。沐瑶正用灵力梳理着新换的阵旗，忽然轻“咦”一声——西方庚位的旗面金纹，竟在无人触碰的情况下自行亮起，纹路间还多了些细密的银线。
“是蓝毛他们留下的标记！”
“他们在黑风渊抓到了活口，还找到了被腐蚀的阵旗残片。”
沐瑶凑近细看，银线组成的图案正是灵鼠尾巴的形状。
李江接过传讯符显化的残片虚影，指尖刚触碰到影像，便觉一股阴寒之气顺着手臂攀升。
残片边缘的金纹已化作灰黑色，上面还沾着几缕发丝般的黑线——那是混沌教修士用自身精血炼化的“腐骨丝”，遇灵力则涨，专破法器灵纹。
“骨笛老怪的术法，需以活人精血温养腐骨丝。”
“黑风渊失踪的三名修士，恐怕已遭毒手。”
李江指尖燃起金火，将那缕黑线虚影烧成灰烬。
厅外传来灵鼠的嘶鸣，蓝毛带着十名修士返回，爪子还拖着一个被灵力缚住的黑袍人。
黑袍人嘴角淌着黑血，咽喉处有一圈牙印——显然是蓝毛嫌他聒噪，用空间之力捏伤了他的声带。
“搜魂！”李江一声令下，归墟剑的星核碎片射出六道金光，刺入黑袍人天灵盖。
黑袍人身体剧烈抽搐，脑海中的画面被强行拽出，投射在厅内的水镜上：黑风渊深处，三十余名黑袍人正围着一座祭坛，祭坛上绑着三名修士，他们的精血正顺着沟槽流入一个血色阵盘，阵盘中央，骨笛老怪正用骨笛挑起一缕精血，注入一面黑色旗幡。
“是‘血祭幡’！”
“古籍记载，此幡用九百九十九名修士的精血染成，一旦祭出，百里之内生灵无存！”
沐瑶失声惊呼，灵渊珠突然剧烈震颤。
水镜中的画面突然扭曲，骨笛老怪似乎察觉到搜魂，竟引爆了黑袍人的神魂。
随着一声爆鸣，水镜碎裂成无数光点，黑袍人也化作一滩黑血。
“他们要在子时血祭！”
“沐瑶，你带二十名化婴修士守锁灵阵中枢，我去黑风渊。”
李江看向窗外，日头已西斜。
“我跟你去！”
“灵渊珠能净化精血煞气，比你的金火更有用。”
沐瑶抓起灵渊珠，珠身已亮起刺眼的蓝光。
李江刚要拒绝，却见她指尖划过珠身裂痕——那是葬灵谷留下的伤，至今未愈。
他喉头微动，最终只道：“让蓝毛留下主持续命灯。”
蓝毛灵鼠立刻用爪子拍了拍胸口，又指了指七盏灯焰，意思是它能稳住。
李江这才点头，归墟剑化作一道流光裹着两人，瞬间消失在厅外。
黑风渊的罡风带着铁锈味，刮在脸上如刀割。李江与沐瑶隐在一块巨大的玄铁之后，看着前方祭坛上的血色阵盘——三名失踪修士已气息全无，精血正顺着沟槽缓缓注满阵盘边缘的凹槽，骨笛老怪站在阵眼，骨笛斜指苍穹，周围三十余名黑袍人正吟诵着诡异的咒文。
“血祭幡的煞气太重，直接冲进去会被反噬。”
“等他们精血注满阵盘，煞气最盛时也最脆……”
沐瑶将灵渊珠贴在玄铁上，珠身蓝光渗透岩石，在两人周围布下一层透明屏障。
话音未落，骨笛老怪突然转头，空洞的眼窝直直看向玄铁：“藏够了吗？李江小儿！”
骨笛猛地指向他们，一道黑风裹挟着腐骨丝射来，撞在屏障上炸成漫天黑灰。
李江拽着沐瑶后退三丈，归墟剑横在身前：“你倒是比传闻中蠢，竟用修士精血催幡，就不怕引来天谴？”
“天谴？”
“这些年死在你紫霄宗手里的修士，难道就不算天谴？”
骨笛老怪发出桀桀怪笑，骨笛一顿，祭坛上的血色阵盘突然翻转，露出底下埋着的数百具尸体。
沐瑶突然捂住嘴——那些尸体的衣袍，竟都绣着紫霄宗的云纹！
“是五年前失踪的外门弟子……”
“可当时追查的结果是……”
“被妖兽所害！”
沐瑶声音发颤，灵渊珠的蓝光都在抖动。
“妖兽？”
“不过是被你们所谓的‘名门正派’，用去炼‘聚灵丹’罢了！”
骨笛老怪笑得更凶。
李江脸色铁青，归墟剑的星核碎片突然爆发出刺目金光：“一派胡言！”
他挥剑斩出一道金虹，直取骨笛老怪。
黑袍人立刻结成阵形，黑风如墙挡住金虹。沐瑶趁机催动灵渊珠，蓝光化作万千丝线，缠向血色阵盘——那些丝线触到精血，竟燃起淡蓝色的火焰，将煞气一点点灼烧殆尽。
“找死！”骨笛老怪见阵盘被破，骨笛竖在唇边，吹奏起尖锐的调子。
黑袍人纷纷化作飞灰，融入血祭幡中，幡面瞬间涨大百丈，遮天蔽日的煞气如潮水般涌来。
“就是现在！”
“沐瑶，用‘三灵血’！”
李江大吼一声，化婴境后期的灵力毫无保留地爆发，归墟剑的六颗星核碎片同时离体，化作六座星辰大阵，将血祭幡困在中央。
沐瑶立刻划破指尖，将之前准备好的三灵血弹向阵眼。
金红流光撞在星核大阵上，瞬间化作漫天光雨，每一滴雨水都带着净化之力，落在煞气中便炸出一朵金色的莲花。
骨笛老怪被光雨扫中，黑袍寸寸碎裂，露出底下枯骨般的身体。他疯狂地吹奏骨笛，血祭幡的煞气愈发狂暴，竟硬生生撕开一道口子。
“想跑？”
“以我精血，祭我神剑！”
李江冷笑一声，归墟剑突然倒转，剑格抵住自己心口。
金色的精血顺着剑身流淌，星核碎片发出震耳欲聋的嗡鸣，六座星辰大阵骤然收缩，将煞气死死锁在中央。
沐瑶见状，灵渊珠全力爆发，蓝光与金光交织成一张巨网，将整个黑风渊罩在其中。
“不——！”骨笛老怪在金光中发出凄厉的惨叫，身体连同骨笛一起化作飞灰。
血祭幡失去灵力支撑，渐渐萎缩，最终在光雨中化为点点星火。
罡风渐歇，李江拄着归墟剑半跪在地，心口的伤口还在渗血。沐瑶扑过来按住他的伤口，眼泪落在剑身上，竟让星核碎片泛起柔和的光晕：“都说了让你别用精血……”
“你看。”
“他们手腕上的勒痕，是混沌教的‘锁灵链’，不是我们的人。”
李江抬手擦去她的泪，指向祭坛下的尸体。
沐瑶这才看清，尸体手腕处的勒痕带着倒刺，正是混沌教特有的刑具。
她吸了吸鼻子，刚想说话，却见蓝毛灵鼠带着七盏续命灯的虚影跑来，灯焰都在剧烈摇晃。
“紫霄宗……出事了？”接着沐瑶说道。
李江猛地站起，归墟剑插入地面，灵力顺着剑身在两人脚下展开传送阵：“回去！”
当他们踏着蓝光回到议事大厅，只见厅内一片狼藉，七盏续命灯已灭了三盏，幸存的修士正与一群黑袍人浴血奋战。
为首的黑袍人戴着青铜面具，手中黑鸦图腾杖一挥，便有三名金丹修士被打成飞灰。
“混沌教主！”李江目眦欲裂，归墟剑带着血光斩去。
教主不闪不避，任由剑光落在面具上。
面具碎裂的瞬间，他露出一张与李江有三分相似的脸：“好久不见，我的好师弟。”
沐瑶倒吸一口凉气，灵渊珠突然自动悬浮，投射出一幅古老的画像——画像上的两人并肩而立，正是年轻时的李江师父，与一个眉眼酷似教主的青年。
“你是……大师兄？”李江的剑停在教主咽喉前，星核碎片的光芒都在颤抖。
“当年被你们扔下断魂崖时，我就不是了。”
“今夜，我要让整个紫霄宗，为你师父的偏心陪葬！”
教主抬手抚过脸上的疤痕，笑得狰狞。
他猛地捏碎黑鸦图腾杖，一股比血祭幡更恐怖的煞气从地底喷涌而出，锁灵阵的光芒瞬间黯淡下去。
沐瑶立刻将灵渊珠抛向阵眼，珠身撞上镇邪鼎，鼎身的饕餮纹突然活了过来，张口吞下煞气，再吐出时，已化作纯净的灵力。
“镇邪鼎……竟认你为主？”教主失声惊呼。
李江趁机挥剑，剑光擦着教主脖颈飞过，斩断了他背后偷偷祭出的黑鸦幡：“师父当年没杀你，不是偏心，是念在你我师出同门。”
“同门？”
“那他为何把归墟剑给你？”
“为何让你有机会继承紫霄宗？”
教主看着落在地上的幡面，突然凄厉大笑。
“因为你心术不正，用活人炼幡！”沐瑶突然开口，灵渊珠投射出另一幅画面——那是二十年前，年轻的教主将一群修士绑在祭坛上，手法与今日如出一辙。
教主的脸色瞬间惨白，煞气骤然溃散。李江的剑再次落下，却在触及他心口时停住——那里，戴着一块与归墟剑同源的星核碎片。
“这是……师父给你的？”
教主猛地推开他，转身冲向传送阵：“我不会输！等邪神大人苏醒，你们都得死！”
蓝光闪过，他已消失无踪。李江望着空荡荡的传送阵，归墟剑上的星核碎片突然齐齐闪烁——与教主心口那块碎片，产生了共鸣。
“他还会回来的。”
“但下次，我们不会再给他机会。”
沐瑶扶起他，灵渊珠轻轻蹭过他的心口伤口，蓝光流转间，伤口已缓缓愈合。
李江点头，看向重新燃起的七星续命灯。
灯焰虽弱，却异常坚定，如同此刻厅内每一位修士的眼神。他知道，混沌教的阴谋远未结束，那与自己相似的脸，师父留下的星核碎片，还有藏在暗处的邪神残魂……这场仗，才刚刚开始。
但只要归墟剑还在，灵渊珠未碎，蓝毛灵鼠的尖牙依旧锋利，他们就会一直守下去——守着紫霄宗，守着修仙界的黎明，守着那些值得用生命去守护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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