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从洛鲸贝表白开始，岳栖一直有在反复地揣测、掂量。
曾经的那些芥蒂，包括听到的墙角，是不是有误会他的地方。
但迄今为止，岳栖只想通了一点。
即使心中的疑问全部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她仍然不能说服自己撤去所有的心防。
她不可能对他抱有百分之百的信任。
既然这样，那岳栖宁肯和洛鲸贝继续保持距离。
总得先守护好自己，再有条不紊地拿定主意，最终，她才能做出无论结局如何，都至少不会令自己后悔的决定。
她已经想得很清楚，且做好了明确的打算。
不过，眼下对着这个男人，岳栖实在不忍心把话说得太重。
她的胸口轻轻浮动，口气软下来，“洛鲸贝，我，不想草率地开始一段感情。”
“你明白吗？”
洛鲸贝清亮的眸子里厚厚地积满了对岳栖的宠溺与爱惜。
原本他就没有强迫她的意思，他也很希望岳栖是真心想好了才选择接受他。
在此之前她对他的任何冷待，洛鲸贝一点也不在意。
“你只需要做你认为对的事情。”他说，“我很肯定自己的心意，所以，我也只是在做我最想做的事，直到你接受我，或是......”
他顿了顿，又否定了自己，“没有或是。”
“我说过，我一定会努力到你答应我为止。”
“死皮赖脸的。”
“你若单身，我就追你，你若跟了别人——”洛鲸贝低头笑了一瞬，“我就等你。”
再抬起头时，男人的一双眼睛亮晶晶地，笑容挂了少许惭愧，“之前我说的那些，和暴力相关的，都是逗你的。”他眸光真诚，“反正除了你，我不会再找任何人。”
“真的。”他加重了语气，“所以，栖栖，别有顾忌，也别有负担，你不用那么快松口的。”
“我从来没有这么喜欢一个人，我有的是耐性慢慢等你。”
洛鲸贝和颜悦色说出的每一句话，都无比清晰地灌进了岳栖的耳朵里。
她只觉得他说出的每一个字，都极其诚恳、极其真挚。
岳栖耳热心跳，一句话也接不上，很快，便晕晕乎乎地返回了办公室。
一场小小对弈，她的血槽却一直掉一直掉。
最后，只能落荒而逃，明显暴露了底牌，她也无暇顾及。
洛鲸贝说要等到她和田桃桃一起出门才肯离开，否则，他就要送她回去。
岳栖没有办法，只好躲在办公室里等人。
大约半小时后，终于等到田桃桃回来。
她们换好衣服，挽着胳膊一起回宿舍。
在心内科门口，真的又再见到洛鲸贝。
他又恢复了她刚出来见他时的姿态，如同一尊门神，伫立守在心内科病区的大门旁边。
田桃桃进去、出来，心花怒放地和守门的医院之光打了两轮招呼。
而岳栖，不言不语，波澜不惊地就像是没看到这号人物一样。
洛鲸贝专注的目光一直追着岳栖，但也不敢和她说话。
他就孤零零地站在电梯厢外，目送她们离开。
电梯门在幽幽的氛围下关严的刹那，田桃桃哇地惊呼出来。
“栖宝贝儿，你可太牛了！”她重重喘了口气，又挑着眉道，“不过，也太狠了。”
岳栖沉着脸，复杂的眼神睨了闺蜜一眼，进而锁住了眉头。
这两句话，她都不想认同。
但是，似乎又......
千头万绪堵得岳栖愁闷发慌，心里很不是滋味。
然而，田桃桃这边，里外里却“哦豁”得停不下来。
她最好的闺蜜，竟然玩转了华医附院的医院之光。
华医附院的医院之光，居然被她最好的闺蜜拿捏住了。
正过来、反过来，都是好值得嚣张的一件事。
直至回到公寓，田桃桃的那张脸上还是惊诧和欣喜杂糅，半点不得消停。
*
洛鲸贝果然如他所诺，只用最不打扰岳栖的方式追求她。
他我行我素，丝毫也不介意她的冷漠、无视，以及一次又一次的回绝。
一周后。
岳栖第一次在下班时没见到洛鲸贝的身影。
之后，每天还是能收到他的微信，却再也没见过他的人。
岳栖心生疑窦，几次在微信里编辑好了问句。
然而，最后发送的一刻，又点了取消。
岳栖吃不透洛鲸贝究竟是且战且退，还是以退为进。
她还是不大回他的微信。
但却总是留在对话框的页面发呆。
这天查完房，田桃桃跟着她的上级医生去了介入室。
岳栖留在办公室给组里的病人开医嘱、写病程。
快到中午时，耳朵听见田桃桃清亮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岳栖从病历山里抬起脑袋，视线随着声源移了过去。
眨眼的功夫，田桃桃已经像团小旋风似地从外面卷了进来。
一看到岳栖，她按捺不住，三两步冲到人前，出声嚷道：“岳栖，出事了。”
岳栖望着急吼吼的来人，清澈的眸底挂上了两圈疑团。
自从学医、行医，岳栖的性子就被磨得越来越稳，遇事难得惊慌。
天知道为什么在同样的境遇下，田桃桃却还能日复一日地惯有跳脱。
岳栖语气不紧不慢，问：“怎么了？”
田桃桃一双黑瞳已然瞠成牛眼，嘴巴也咧到耳根。
神色间彰显出一片完整的震惊貌。
然而， 似乎是不想太过声张，她还是有意识地刻意压低了声音。
“你知道吗？洛鲸贝被停职了。”
“......”岳栖浑然一愕，嘴巴张了张。
半天，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好在田桃桃是不带卡顿的播放机。
“他直播手术，暴露了病人隐私，被投诉了。”
“......”
这下，脑波掀起惊涛巨浪，在岳栖颅内轰地一声炸开。
她一点也稳不住了，然而，却是连半个音节也发不出来。
“听说网上都炸开了。”
“咱们就是忙的刷新闻都顾不上，才连身边发生了这么大的事都不知道。”
田桃桃一声一声，不断地唏嘘。
她看着岳栖，后者面无表情，似乎被雷人的消息暴击的恍不过神。
甜美的巴掌脸皱成一团，长睫下漾动的水波里满满地都是“怎么可能”四个大字。
田桃桃似是看懂了她的眼神，跟着点点头，“想不到吧。”她缓缓抚着胸口，“我也觉得难以置信。”
“洛医生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事呢。”
田桃桃踱着步子向旁边的位置走，嘴里还在继续喃喃，“他应该不会是为了钱。”
“难道，是想出名？”
“这，也太剑走偏锋了吧。”
她走到一把办公椅旁，一只手拖住扶手。
双腿弯曲正要往下落座。
“不可能。”
侧前方突如其来一道激烈的喝声，吓得她屁股一顿。
田桃桃视线随即望过去。
岳栖整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起身，她的小脸涨得绯红，睫毛垂着，看不清眼底的情绪，下唇却被死死咬住，唇瓣变得苍白。
“栖栖——”
田桃桃忧心四起，她松开扶手，离开座椅，重新向着岳栖靠近去。
就在她走上前的一刻。
岳栖却已经转过身，急急向着门外奔了出去。
“岳栖，你去哪？”
田桃桃在她身后喊。
岳栖回头，一副失去冷静的样子。
然而，还是克制着情绪做出了回答，“泌尿外科。”她的语气坚定，“我要去问清楚。”
道听途说的消息，她一个字都不会信。
洛鲸贝是多么严谨、何其审慎的一个人。
无论如何，她都坚信他绝不会为了名利做出那样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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