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重的雾气从远方的海平线弥漫过来，悄无声息之间已经逼近渔船。
“铁锁勾连，不要分开。”老翁回身，吩咐下面人做事。
张素玄则紧盯着这灰蒙蒙的雾气，他感觉到邪恶、死亡和不详。
这雾气仿佛是万般罪孽交织而成，是极恶。
当所有的一切都被雾气吞没之后，光线扭曲在一起，整个世界仿佛变得死寂起来，冰冷交织，黑白沉寂，心中更是涌起无尽的悲哀。
仿佛丧失了一切的希望，想要坠落在黑色的海水之下。
“扑通扑通……”
落水声此起彼伏的响起。
周围传来一声声惊呼声，“有人落水了！”
“快救人！”
“拿东西，快一点！”
张素玄却是脸色一变，“都别动！”
“吼！”
一尊身形似龙，头部生有锐利的角，背后有一对翅膀，脚掌有力，以及一条长长的尾巴，
蒲牢！
龙生九子之四子，蒲牢为龙和蛤蟆所生，嗓门极大，最喜欢大喊大叫，往往一声大喝能响彻天际，穿云裂石。
蒲牢之音，有着震慑心神之功效。
一众渔民受到蒲牢吼的冲击纷纷清醒过来，更有甚者已经跨越护栏，半只脚伸了出去，同时，也看到了水下的一幕。
漆黑如墨的海平面下是一具具尸体，他们全都仰躺在水面上，青灰色的惨白面孔，一双充满无尽怨恨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甲板上的人。
“闹水鬼了！”
那些想要救人的渔民连滚带爬的从护栏上跑了下来，手脚并用，身体依旧还在忍不住瑟瑟发抖。
还有一些晚了两步，已经被水鬼拖了下去。
“救我！”
渔民在水中挣扎，炽盛的阳火被冰冷的阴气熄灭，整个人脸色苍白，不复之前的那般英勇。
“放肆！”
两声大吼同时响起。
张素玄和蒙恬同时朝前一步，气焰冲天，无惧无畏。
“轰隆”
金色的光辉宛若一把尖刀冲破灰色雾气，镇压八方。
金光咒！
正大光明，神威难侵。
而蒙恬身上的阳刚血气不落下风，冲上霄汉，如一把大火点燃苍穹，那浓郁阴气所化的雾气在眨眼间焚烧干净。
水面上出现一丝涟漪，似乎慑于张素玄和蒙恬，水平面下的水鬼不甘心的放人，任凭那些渔民被救上岸。
“这雾气，来的好突然！”蒙恬沉声道。
他是百战之将，气血炽烈如烈阳，自然无惧这些魑魅魍魉。
“蠃鱼也不见了。”张素玄说道。
“这些是海漂子。”老翁走了过来。
“死于海中的人无法投胎，不入轮回，他们被永生永世的困在水中，受尽寒水刺骨的痛苦。”
“它们常常在暗中游荡于水底，引诱或直接将活人拉下水中淹死，做它的替死鬼，而后自己就可以投胎转世。”
“可……如此之多的海漂子一起出现，却是闻所未闻。”
“老先生，继续前进。”张素玄想了想，对着老翁说道，“困在这里，或许还有其他变数出现。”
老翁点头。
停留在原地绝对不行。
汪洋诞生至今，谁也不知道埋葬了多少人。
渔船周围还不知道有多少海漂子呢。
“不对劲。”蒙恬声音低沉。
“刚刚没有想到，我现在才发现不对劲。”
“嗯？”张素玄看向蒙恬。
“蠃鱼！！”
蒙恬压低声音，“蠃鱼是山海世界的物种，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不等张素玄开口，蒙恬再次说道，“若是一两只，可以说成是山海世界遗落或者流窜过来的，可如此之多的数目呢？”
“蒙将军的意思是……”张素玄想到了那个最坏的可能性。
“山海世界开始和人间界接壤了。”
“蠃鱼，这种弱小的异兽是第一波穿透结界过来的！”
张素玄站在甲板边缘看着下方的海漂子，直视他们的眼睛，眼眸深邃如渊。
那些海漂子同样盯着张素玄，他们的眼睛充斥着绝望、痛苦、疯狂、嗜血等诸多负面情绪。
他们仿佛伸出一只只手，以叠罗汉的姿态向上，缓缓勾住张素玄的脖子，想要将他拉进无尽的深渊中。
张素玄的身体不断的前倾，直到最后，整个人和渔船呈现九十度的垂直。
“小哥……”
有人惊呼出声，蒙恬却是阻止了他们。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继续前进！”
蒙恬此时显露大将之风，他悬浮半空之中，气血喷涌而出，犹如滚烫的烘炉一般撞开前方迷雾，指引渔船前行。
而跌落尸海的张素玄不断的下沉，似乎前方是没有尽头的深渊一般。
他的周身除了尸体还是尸体，不同的是形状不同。
有浑身肿胀，呈现巨人观。
有神态安详，面带诡异笑容。
更有无数残肢断臂纠缠在一起。
一只只被泡的水肿、苍白的手臂抓向张素玄，想要将他拖进更深层次的深渊。
张素玄亦是不反抗，任凭他们拖拽着，身体自然而然的朝下下沉。
时间在此时仿佛没有了任何意义。
张素玄不断的下沉，没有了时间，没有了空间，四周唯有那一具具脸色苍白的海漂子和鬼手。
这一刻，张素玄仿佛感觉自己置身于无尽的深渊，身体和灵魂都被大海汪洋吞噬。
他仿佛看到了自己的魂魄离开的肉身，被大海埋葬。
他好似看到了自己的肉身在海水中肿胀，腐烂。
他和周围的浮尸变成相同的存在，成为这海中的一具尸体，随着海水的起伏而飘动，承载着大海的荒凉和冰冷。
“我……死了吗？”
这是张素玄潜意识发出的声音。
他抬手放在自己的心脏处，悄无声息。
他触碰自己的身躯，一碰就碎，模糊的血肉是浮肿的白色。
“看来我是死了。”
勉强挤出一丝苦笑，却是撕裂脸上的皮肉组织，显露出宛若小丑一般表情和笑容。
黑暗中，一双眼睛缓缓睁开，盯着在海水中起起伏伏的张素玄。
眼中是贪婪和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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