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刘非凡不用多想，他第二个要调研的系统，就是重中之重的医疗系统。
参加医疗系统调研的单位比在公安系统多了几家。除卫生局之外，卫健委、发改委、医药管理局以及全市三甲医院的负责人，都被安排参加了座谈。
刘非凡回香河，一个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完成免费医疗试点的工作。
而要推行免费医疗制度，这几家单位都是回避不了的存在。
发改委首先谈了自己的看法。
国家推行医保制度后，给财政已经增加了巨大的压力。医疗系统属于高精尖行业，所使用的器械就没有百万以下的。
医疗设备现在是医生最主要的辅助诊疗手段。毕竟，科学检测出来的结果，比经验更值得信任。
如果现在推行免费医疗制度，那么前期投入的设备费用将无法收回。这对发展改革回造成实际上的严重困难。
发改委的谈话，综合起来就一句：暂缓推行。
紧接着，卫生局领导谈了他们的看法。
医院医生，都隶属卫生局直接管辖。香河市共有三家三甲医院，执业医师人数已经突破八百人大关。这还不包括护理人员以及后勤人员。
如果把从业人员全部算进去，全市医疗系统包含行政人员在内，已经达到了惊人的五千多人。
这五千人的身后，就是五千个家庭。如果现在推行免费医疗试点工作，医护人员以及行政后勤人员的工资要如何保障？
特别是医护人员，如果他们得不到保障，很可能就会造成人才的大量流失。医院没有好医生，即使推行免费医疗，意义也不存在了。
参加座谈的代表，纷纷发言，各抒己见。
刘非凡从他们的发言中听出来了一个意思，他们都抗拒推行免费医疗制度。
最后发言的是市第一医院的院长，叫戴春红。
戴春红看起来肥头大脑，过去是脑科方面的专家。自从担任院长之后，他的主要精力都放在行政工作上了，对本身的专业几乎不再涉及。
刘非凡回香河搞试点工作，严格意义上来说，属于半保密。
虽然官方已经开动了舆论宣传机器，但作为主要执行人的刘非凡，还从未正面表态说免费医疗试点工作的落地。
戴春红一副慈眉善目的样子，他笑起来，居然有点像笑口常开的弥勒佛。
“市领导，各位领导，同行，专家。刚才听了各位的发言，我深受感动。我想，谈谈我个人的意见和看法。”戴春红笑容满面地说道：“首先，我对试点工作是举双手赞成的。毕竟，这是时代潮流，我们不能逆潮流而动啊。”
他将头转向刘非凡，态度诚恳地说道：“刘市长，今天能有机会参加这次座谈会，我内心很激动，也很受鼓舞。国家对广大群众老百姓的关心，体现了我们国家对群众的尊重。”
“但是......”他的话锋突然一转道：“现在我们国家富裕了，老百姓口袋里也有钱了。更何况，国家大力推行的医保政策，已经很完美了。”
他沉吟一会说道：“我的意见是，现在谈免费医疗，是不是多此一举了？”
前面发言的同志，虽然都对推行免费医疗试点工作颇有微词，却没有一个公开否定试点工作是错的。更没有说推行新政策是多此一举。
戴春红总结道：“我本人认为，这是一件费力不讨好的事。老百姓没压力，他们的思想就会越来越复杂。今后可能会引发许多不必要的麻烦。我看啊，给老百姓一点压力，让他们没有心思去想其他的事，这对社会稳定有非常大的促进作用。”
戴春红发言完毕之后，满意地拿起了面前的茶杯，优雅地喝了一口茶。
刘非凡等他放下了茶杯后，才缓缓问道：“各位，还有发言的同志吗？”
没有一个人出声，大家都将眼光来看他，等着他说话。
刘非凡道：“同志们，刚才大家的发言，我听后心情非常复杂。特别是戴春红院长的发言，真是石破天惊啊。”
戴春红显然听出来了刘非凡话里的意思，他赶紧解释道：“刘市长，我是一家之言。”
刘非凡叹口气道：“我知道。但是戴院长你的意见，代表了大多数啊。”
他环顾四周一眼，沉重地问道：“我想知道，为什么各位都抗拒免费医疗制度？”
与会者大多低下去头，不敢与他对视。
刘非凡的眼光落在戴春红身上，再没离开。
戴春红的发言，其实早就让他怒火中烧了。他想不明白一个脑科专家，怎么会把免费医疗制度与社会稳定挂上了钩。
戴春红的言外之意再明白不过，推行免费医疗制度，势必会造成社会不稳定。他依据的理由就是老百姓一旦没有了医疗的后顾之忧，便会把精力放在思考其他的问题上，由此将产生老百姓争取更多权利的疑问。
一个调研座谈会，四五家单位参加。却没有一家单位表示真正推行免费医疗制度。这让刘非凡内心不由感到极度失望。
他心里清楚，如果改变不了这些人的思想，试点工作根本无从下手。
突然，他开口问戴春红道：“戴院长，你现在的工资是多少？”
若是换了一个环境，换了一个身份，刘非凡这样问一个人的收入，显然是不合适的。但是现在他是副市长，他问这样的问题，就不会有任何突兀的意思。
戴春红一听问到他的工资收入，神色突然之间显现出一丝慌乱。可是领导的问题，他不能避而不答。而且，这样的问题，也不算为难他。
“刘市长，我的工资收入大约在一万四五千左右。”戴春红强作笑颜道：“不算高，但也不低了。”
刘非凡微笑着问：“戴院长，以你目前的工资收入，在香河市算不算中等以上？”
“应该算吧。”戴春红迟疑着说道：“有更高的，当然也有更低的。这主要看这个人对社会的贡献而定。”
“如果我保证，推行免费医疗制度，不会影响各位的收入，而且还可能适当提高待遇，大家能接受吧？”
戴春红小声道：“刘市长，我们不是盯着钱看的。”
刘非凡颔首道：“当然，你们是天使，是生命的守护神啊。不过，我们终究都是凡人嘛。是凡人，就有人情世故，柴米油盐的烦扰啊。既然推行免费医疗制度不会让各位在经济利益上有损失，为什么大家还抗拒推行呢？”
戴春红嘀咕道：“我们也不是抗拒，只是......”
刘非凡拦住他的话说道：“戴院长担心的是，推行免费医疗制度之后，会影响灰色收入了吧？”
戴春红慌了，惹变得激动了起来。
他猛地站起身道：“刘市长，我反对你这种说法。什么灰色收入？谁有灰色收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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