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眼，一个礼拜过去了……
晚九点，黑灯瞎火的学校天台上，一个阴暗的角落里，两个红色亮点时明时暗……
不是别人，正是一脸郁闷的王老师和顾燃，两人此时正面对面抽着闷烟。
过了好一会，王老师才瓮声瓮气的开口说话，语气颇为不善：
“你小子跟我实话实说！是不是你小子造谣说我得了癌症，快不行了，班里那帮兔崽子因此才拼命的学，想要用最好的成绩送老子上路？”
顾燃长叹一声，无奈的说道：
“真特么冤死我了！我怎么可能编造这种谣言？班里怎么回事您最清楚，我有必要为了掩饰而造谣吗？我没有动机啊！”
虽然听他这么说，但王老师还是有点气急败坏的指着顾燃道：
“不是你小子还能是谁？上学期末你就三番五次让我去做体检！一边让我戒烟，一边还给我送烟，你是不是觉得我没多长时间可活了，让我吃好喝好一路走好？”
顾燃感觉自己比窦娥还冤，浑身有嘴也说不清楚。
“老王，咱师生这么多年，不会这点信任都没有吧？我让您去体检，但我有没有让您去住院？你体检一次都不去，我给你提个醒我还有错了我？”
王老师认真端详着一脸委屈的顾燃，也觉得他干不出来这事，旋即伸手拍了拍顾燃的肩膀，半是抚慰半是致歉。
顾燃get到他的意思，轻轻点了点头，那意思是误会揭开了就行，他不会跟老师一般见识的……
王老师看懂了顾燃的意思，感觉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他这个学生，简直成了精，这一言一行、一举一动，活生生就是个饱经世事、阅历丰富的中年男人！
“那你帮我分析分析，这个谣言是从哪传出来的？究竟是哪个混蛋给我造的谣？还有鼻子有眼、造的挺生动！有说我得了胃癌的，有说我得了肺癌的……他妈的，最过分的是，不知道哪个王八蛋，竟然说我得了睾丸癌！”
“今天校长找我谈话，安慰我说，他找专家问过了，睾丸癌很常见，治愈率很高，治疗方法特简单，嘎完就好，还给我做思想工作，说什么不就那玩意嘛，我这年纪留着也没啥用了，干脆嘎了算了……”
“……历史上那么多人嘎过，人家都活的好好的。还特么给我举了个例子，说明朝有个太监叫萧敬，活到90，历经六朝，比所有皇帝活的时间都长，还特么煞有介事的跟我分析，萧敬之所以长寿，很有可能是因为嘎的早……”
“真不愧是学历史的，还特么一套一套的！”
“噗嗤”
顾燃再也忍不住，终于笑出了声，而且是越笑越放肆。
“哈哈哈哈……笑死我了……王老师……谢校长这么关心您的身体，走的时候你没说谢谢人家？”
王老师没好气的踢了顾燃一下，让他幸灾乐祸的时候也注意一下别人的感受。
“废话！除了谢谢，我还能说啥？不过我也留了个活头，跟他说目前只是猜测，还没有确诊，对身体也没啥大碍，不影响上班……”
顾燃收起笑容，惊讶的盯着王老师，仔细琢磨着他刚才话里的意思，过了好一会，才迟疑的开口问道：
“不是、您到底啥意思？您没当面跟他澄清一下？难道您真的感觉身体不舒服？”
王老师又抽出一支烟来点上，深深吸了一口，缓缓开口说道：
“有病没病我自己知道，不过嘛……当时为了糊弄那些追问我的人，我也确实装过病，从某种程度上讲，这个谣言也有我的责任在里面，情况很复杂啊！”
“我昨天跟你师娘商量了一晚上，这个谣言无论是何人传出来的，目前造成的影响已经很大了，搞的沸沸扬扬，听说教育局长都知道了！而且……班里那些孩子们也信以为真，学习劲头更足了，也算是‘失之东隅、收之桑榆’了吧……”
“总之，现在我就像是被架在火上烤一样，上不去、下不来的，很难收场了……我要是公开澄清，造成的后果很难预料，为今之计，只有将计就计，以假乱真了！”
顾燃愣愣的看着王老师，感觉有点不认识他似的……
以前他跟阎王接触很少，在他印象里王老师一向就是不苟言笑、耿直执拗。
没想到深入接触下来，顾燃发现，王老师一旦玩起心机，也是一把好手啊！
顾燃按照王老师的思路想了想，感觉他说的还真没错：
目前这个局面就是个死结，很难解开！
这个谣言无论从何而来，他没病装病可是事实！
一旦谣言得到了澄清，王老师也会陷入舆论的旋涡中！
人们会觉得感情受到了欺骗，同情心会转化为怨怼、甚至是愤怒！
到那时候，王老师二十多年树立起来的人设，将会一夜倾塌！
如果情况再严重点，搞不好他这个老师也就当到头了……
“那您是如何打算的？”
顾燃想了一会，决定先听听王老师的意见，他到底想如何以假乱真？.
王老师沉默了一会，深深吸了几口烟，才缓缓开口说道：
“实在没办法，也只能将错就错了！嘎就嘎，反正嘎掉一个也不影响我做男人！谢校长说的对啊，我都这个年纪了，留着也没多大用了！”
“顾燃，这事还得求你帮忙！我交际圈窄，不认识什么医生，你发动一下你家的关系，帮我找个熟悉的医生，编一份假病历，权当是误诊了，给我做个手术，这事就算是糊弄过去了，怎么样？”
“啪嗒”
顾燃愣在当场，手里的火机不自觉掉落地面。
王老师看着呆若木鸡的顾燃，自嘲的笑了笑，说道：
“嗐！是不是很狼狈？没想到我为人师表大半辈子，竟会被一通谣言逼到这个份上，还得求学生帮我作假……”
“可我没别的办法了！我今年四十七了，只会当老师，也不会干别的……而且当老师有瘾，看着学生从少年变成青年、把他们一茬一茬送进大学，这份成就感……你没当过老师，你没体会过这种满足感，很上头的……我离不开这三尺讲台啊！”
顾燃呆呆的看着王老师，感觉从未如此敬佩一个人，发自内心的敬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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