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试结束，七日之后才是武试。
接连五天，李易一次都没有看到过李翰。
听端午说，他把自己关在算学院，闭门不出，已经有整整七天。
证明任意一个大于二的偶数都可以写成两个质数之和。
这道题看似只有短短一行字，却困扰了世界数学界近三百年。
这是着名的世界难题，哥德巴赫猜想，代号“1+1=2”。
在当年，连在数学界神挡杀神，佛挡杀佛，有着地球上最伟大数学家之称的欧拉都没能证明出来，而后，这个问题又让数学界研究了近三百年，直到李易去图书馆蹭空调那天，依然没有人证明出来。
如果李翰真的证明出了这个命题，李易就会把他供起来，每天至少上三炷香。
少年人意气风发，自信一点儿是好事，但是千万不能自傲，李翰很聪明，但却有一个很大的缺点，如果很久没有遇到挫折，他整个人就会飘……
时隔五年，如果不让他好好清醒清醒，他会飘得不知道东南西北，不知道天高地厚，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一题更比一题难。
端午抓着他的胳膊，小声说道：“哥哥，他这几天很辛苦，你就别为难他了……”
李易点了点头，说道：“好好好，不为难他，我们家的小端午也知道心疼人了……”
看着端午发红的脸色，李易心道李翰这家伙，这几年来，套路见长，不再是那个傻乎乎的只懂算学的小胖子了。
“端午姨姨，我来找你玩了。”
一道清脆的声音在李易的耳边响起，随后一个五六岁左右，粉雕玉琢的小姑娘从外面跑进来。
李翰跟在她的身后，眼眶深陷，看起来疲惫不堪。
李翰抬头看了一眼，结结巴巴的说道：“小蕊，小蕊来找你玩，我，我得看着她。”
李易还记得，他们离开京都的时候，小蕊和李端一样，走路都摇摇晃晃的，再次看着门口的小姑娘时，不免有些不真切的感觉。
一转眼，她就已经长这么大了……
说是来找端午玩，但其实她只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就跑了出去。
看来李翰的套路比他想象的还要深，连这么小的孩子，都要被他当成僚机。
李翰走过来，抿了抿嘴唇，看着李易，说道：“那，那道题，我证不出来，到底应该怎么做？”
李易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李翰瞪大眼睛看着他，“不，不知道？”
他以为他最开始说的不知道，是为了考他的，没想到他真的不知道。
难道他这几天夙兴夜寐，废寝忘食研究的，是一道没有答案的问题？
“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的问题都有答案。”李易看着他，说道：“不要以为学了几年算学，就觉得天下没有你解不出的难题，数学，远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
这是何等熟悉的话，这是何等熟悉的一幕？
李翰看着眼前之人，忽然感觉到有些腿软。
同样的语气，类似的话……
如果不是端午的这位远房表哥他根本没有见过，他甚至觉得是先生又站在了他的面前。
他低下头，颤声说道：“我，我知道了……”
……
“小少爷，您快下来吧！”
“小少爷，小心一点……”
“小少爷，危险！”
李家的几名丫鬟站在树下，抬起头，一脸的担忧，甚至脸色都吓得有些发白。
“没事，这一点儿都不高。”李端看着下方，挥了挥手，将架在一个树杈上的蹴鞠扔下去，说道：“你们去玩吧，要是又踢到树上了，再来叫我。”
他从树上跳下来，拍了拍手，转过头时，发现一个小姑娘站在廊下看着他。
“你是谁，我以前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你？”先开口的是小姑娘，他看着李端从那么高的树上跳下来，先是吓了一跳，后来见他稳稳落地，惊奇之余，小脸上又有些羡慕。
李端看着她，奇怪道：“我以前也没有见过你。”
小姑娘看着他，又问道：“你会武功吗？”
“那当然！”李端有些得意，说道：“我的武功可厉害了，连大人都打不过我！”
小姑娘见他得意的样子，撇了撇嘴，心道端儿肯定比他厉害，端儿上次在信上说，他能从地上跳到墙上呢……
不过，她也不确定端儿和他谁更厉害一点，想了想，说道：“我小姑姑可厉害了，你肯定打不过我小姑姑。”
李端看着她，不服气的问道：“你小姑姑有多厉害？”
小姑娘想了想，指着一旁的屋顶，说道：“我小姑姑一下子就能飞到屋顶上去！”
李端看了看高高的屋顶，心里有些发虚。
他能从屋顶上跳下来，但是却不能从下面跳上去，要是现在吹牛，这小姑娘让他证明的话，他就丢人了。
不过，他也不想在这个小姑娘面前弱了气势，说道：“那有什么难的，我小娘也能一下子飞到屋顶上去。”
“那我大姑姑就能飞到两个屋顶。”
“我小姨能飞到三个。”
“我爹，我爹能飞到十个，一百个！”
小姑娘想了想，爹爹有一双大翅膀，能飞的很高很高，肯定有一百个屋顶了，也不算骗人。
“一百个？”
吹牛谁还不会了，反正是她先吹的，李端想了想，说道：“我师父能飞到太阳上去。”
小姑娘脸上的表情怔住。
她想不出有什么比太阳还要高了。
爹爹说太阳是个大火球，她思索了一会儿，问道：“你师父飞到太阳上不热吗？”
“笨啊！”李端看着她，得意道：“我们难道不会晚上再飞吗？”
小姑娘皱起眉头，说道：“那是你师父，又不是你……”
“那你说的也不是你啊……”李端看了看她，说道：“我只要比你飞得高就行了，你能飞到树上去吗？”
“……”
小姑娘气呼呼的跑了，这个坏家伙欺负她，端儿什么时候才会回来呢，端儿回来了，就能保护她了……
李端撇了撇嘴，这个小姑娘，小小年纪就这么喜欢说大话，长大了一定是个大话精。
还是小蕊最好，爹爹说，再过两天，她就可以去找小蕊了，有好久好久没有见过小蕊了，不知道她现在长什么样子呢？
他跑到房间，再次从李易那里确认了过两天就能见到小蕊之后，才终于放下了心。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他这几天鼻子坏了，怎么总觉得爹爹身上一股蛋炒饭的味道……
……
寿宁公主招驸马的文试已经过去了数日，明日便是武试之期。
武试的地点就在芙蓉园内。
明日一早，除了寿宁公主会出席之外，太后娘娘，太妃娘娘，当今陛下、皇后娘娘、贵妃娘娘，以及摄政的长公主殿下，都会出现。
当然，到时候，朝中文武大臣，京都权贵，都会入场观摩。
这是景平四年年末，京都最大的一场盛事。
芙蓉园内，寿宁看着床上的一件件衣服，苦恼道：“明天穿什么好呢？”
燕妃站在她的身后，在她脑袋上轻轻敲了一下，说道：“明天他们角逐完毕之后，你便要亲自上场，这些衣服都是穿不了的。”
“啊……”寿宁闻言，再次将自己摔在床上，喃喃道：“那岂不是就不漂亮了……”
“你呀，穿什么不漂亮？”燕妃捏了捏她的脸，说道：“去你皇姐那里借一件衣服吧，她以前的练功服，你明天都能穿。”
寿宁从床上爬起来，说道：“哎呀，反正明天也赢不了，还不如穿的漂漂亮亮的嘛……”
晨露殿。
李明珠的面前摆着一盘蛋炒饭，膳食局已经五年没有做过蛋炒饭了，然而这几天，每次午膳的时候，她的面前都会摆上一盘。
一名女官从外面走进来，躬身说道：“殿下，一切都安排妥当了。”
李明珠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那女官踌躇了片刻，问道：“可是公主，明天陛下和太后娘娘那里，应该如何……”
“我自有安排。”李明珠说了一句，拿起勺子，开始吃饭。
“是。”那女官点了点头，缓缓退下。
京都某处，某胖子背着一个鼓鼓的包袱，从家门偷偷溜出来的时候，被一队禁卫拦下。
这个答对了前三道题的胖子，上面可是特别关照过，不能出任何差错，那禁卫看着他，问道：“彭公子，明天就是武试之期了，您这是要去哪里？”
胖子身上的包袱掉在地上，瞬间面无血色。
他抱着那禁卫的腿，恸哭道：“我该死，我不是人，我再也不卖假货了，放过我，放过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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