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真切感受到了死亡的到来，卢佩绫沉默了，呼吸也变得沉稳，连咳嗽也压制住了。
人鱼似乎能听懂人类的语言，它很焦急，不停地摆动着手，嘴里发出‘咿咿呀呀’的偏女性化的声音。
陆白知道它在表达，但他看不懂也听不懂。
“你不会说话吗？”陆白问。
人鱼用力点头，随后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又指向卢佩绫，“咿呀……”
陆白努力猜测它的意思，突然他瞪大眼睛，询问：“你是不是想说，你能救她？”
人鱼咧开嘴，露出了牙齿，脸上带着惊喜和微笑，它握住陆白的手不停点头。
陆白抽回手，他很不解也很好奇，为什么一只源种会好心救人类？
不过，他更好奇的是，它会用什么办法去救一个感染病毒的人。
“怎么救？”陆白问了最紧要的问题。
人鱼没有回答，它拉住卢佩绫，向水母腔室出入口飘去。
陆白紧跟，同时脑子里又在想其他的问题。
这些源种究竟是怎么产生的，它们原本是人还是动物，还是人和动物的亚种。
不同的种属之间是友好的还是敌对的。
如果是友好的，它们有没有相互共享信息。
陆白担心自己的行踪暴露，他想从背后下手袭击那人鱼源种。
可这么做的风险也很大，谁知道那人鱼还有没有同伙，而且，杀掉它，也意味着杀掉了卢佩绫。
况且对方表现出了极大的善意，如果以恶待之，很不人道，也并不是他真正内心想做的。
人鱼也将卢佩绫带出了水母的腔室。
好在水母已经漂浮在海面上，不然以卢佩绫人类的身躯，很难抵抗海水的压力。
三人浮出水面，爬到了水母的伞盖上。
此刻的卢佩绫状态很不好，呼吸急促，时不时呕吐出一些绿色的黏液，神情已经开始恍惚。
陆白好奇地看着人鱼。
星月之下，人鱼的眼睛散出了微微金色的光亮，头发像是抹了一层夜光油，青绿色的，很奇怪。
“你再不出手救她的话，她就要失去意识成为异种了。”陆白提醒。
人鱼咿咿呀呀做着手势，意思让陆白放心，它有办法。
就在此时，不远处的海面上有了动静。
陆白警惕地覆盖了异种肌肉，在猫眼的视野下，他看到了另一只要大很多的人鱼。
那大人鱼踏浪前行，但很明显它是站在某条有背鳍的大鱼背上。
小人鱼看到另一只大人鱼出现后，显得有些焦急。
它再次发出了轻吟声，不过这次的声调频率不一样，也没有附带任何的能量波动。
远处的人鱼以同样的轻吟回应，两只人鱼似乎正在交流。
“是不是你妈妈喊你回家吃饭了？”陆白半开玩笑地说道。
人鱼笑了笑，它将两根手指伸入口腔，做出反刍的样子，随后掏出了一颗微小的散发着绿光的‘夜明珠’。
它将夜明珠展示给陆白，同时做手势。
指着卢佩绫，做出夸张的龇牙咧嘴的表情，随后又将‘夜明珠’伸到卢佩绫的嘴边，咿咿呀呀比划了一通。
陆白大概理解了人鱼想要表达的意思。
“你是说等她变成异种后，将这个小珠子喂给她吃？”
“咿咿……”人鱼猛地点头，朝陆白竖着拇指，表示他的回答完全正确。
随后将小珠子递给了陆白，示意需要他做接下来的事情。
陆白接过小珠子，他感觉这珠子似曾相识。
似乎和羽琴留在欧阳瑶卫生间的那颗珠子非常相似。
远处的大人鱼又一次发出了略显急促的轻吟，好像是在催促。
人鱼显得有些不舍，它盯着陆白看了好一会儿，才伸手指向他的身体，同时张合着牙齿。
陆白顿时紧张了起来，他后退了一步，警惕地问道：“你想吃我？”
人鱼摇头，它用手指在陆白的身体上戳了两下，然后放入嘴中吮吸，又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你想获取我的味道，好记住我？”陆白猜测。
人鱼点头，同时露出了期盼的单纯的表情。
陆白想了几秒钟，点头答应，“你咬我一口，我也咬你一口，我们相互记住，怎么样？”
他之所以答应，实际上就是为了获取对方的血液，以增强自己的海上能力。
人鱼想都没想，便点头同意，而且还率先伸出手。
陆白吞咽了一下，他抓住人鱼的手腕，用力咬了下去，直至吮吸到浓稠的液体。
不过，令陆白惊讶的是，人鱼的血液并不是绿色的，但也不是红色的，而是像王璐那样的橙色。
而且，如大多数异种一样，血液在黑暗中也会散发出荧光，是暗橙色的。
陆白的脑子一下子乱了起来，很明显，王璐的异变方向并不和常规异种一样，人鱼身上一定蕴含着秘密。
人鱼也学着陆白，抓起他的手腕啃咬。
可是那并不锐利的人类牙齿，根本咬不开强化的异种肌肉。
陆白只能收敛能力，以便它能咬破手腕。
不过，人鱼很贪心，它用力咬下来一大块肉。
陆白吃痛，慌忙缩回手，大骂：“你这家伙，是要吃我吗？”
“咯咯……”人鱼模拟着发出了人类的笑声，随后纵身跳入海中，游了一段距离后，又回头向陆白轻吟。
陆白似乎明白了人鱼的意思：它想和他成为朋友。
“呵……有意思。”陆白对人鱼产生了些许的好感。
然而，虽然他是个异变体，但终归保有人类的认知，他很清楚自己的使命。
到达南极，完成自己的承诺，协助人类研制抗体。
如果抗体研制成功，他能恢复成人类，他会安安静静待在南极，做一份打螺丝的工作，安静度过此生。
如果无法恢复，他会离开南极，独自寻找这个世界的真相。
“后会有期了！”他对着人鱼大喊。
人鱼又一次回应，随后欢快地游向了大人鱼。
陆白见人鱼远去，叹了口气，略显失落地低声道：“但愿后会无期。”
大人鱼和小人鱼消失在了海上，而水母晃动着，也开始下沉。
陆白收起了‘夜明珠’，伸展膜翅，从背后抱起卢佩绫，飞向空中。
卢佩绫的身体滚烫，气若游丝，对陆白的接触已经没有了反应。
很显然，已经陷入了那黑暗的异种沼泽，异变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海面上没有落脚点，不方便操作。
而且如果那人鱼说的是真话，他更愿意让郭伟亲眼看到一个异种是如何恢复正常的。
如果成功，意味着源种有能力解除人类的异变状态。
意味着人类除了研制疫苗外，或许还有另一条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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