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灯火渐次亮起，一开始的灯火点缀夜色便变成了夜色点缀灯火。
对帝都来说，向来是昨日之日不可留，不论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用会被新奇的事物所取代。人们还是会抱着极大的热情与期待投入到新的生活之中，将一切都就此抛之脑后。
人群在灯火与夜色中流动，像是一条河流，将灯火荡的浮动起来。
神民区的灯火整齐划一，瑰丽多彩，明亮通透，肉眼可见的繁华；弃民区的灯火杂乱无章，暗淡无光，但却胜在量上，就好似无数的色彩泼在纸上，哪怕是从未学过绘画的人泼出来的，也有一种别样的美感。
申屠三选的地方确实很不错，不论看向哪里，都有一副很好的景色。
“你现在吃的是‘北海鲈鱼’。距离它被捕捞上船，应该还没有过六个小时。半个小时前，它还活蹦乱跳的。这种海鱼，一旦死的时间过长，味道就变了。”申屠三平淡地介绍着，丝毫没有骄傲的神色，好似这些菜都过于稀松平常，都是平日里吃的东西，以至于他都觉得拿出来招待朋友有些丢面子。
夜歌很快就停下了筷子。
“你这样吃是尝不出滋味的，就好比猪八戒吃人参果，囫囵吞枣，岂不是浪费了这一桌子的菜？”申屠三无奈地说道，自己则细细地品尝着。
“也只有你们这种大少爷在这种时候吃饭还整那么多花样。”
“不管什么时候，饭还是要吃的。”
“洛川要塞的士兵吃得上饭吗？”
“如果这里的人都吃不上饭了，又有谁给洛川要塞送饭？”申屠三说道。
“如果洛川要塞吃不上饭，这里的人还凭什么吃饭？”夜歌反问道。
“你不是吃了吗？”申屠三笑着说道。在诡辩这件事情上，没有人比商人更擅长。
“我之前跟你说的事情，都传出去了吗？”夜歌到达帝都之后，最先找的不是革命军，而是申屠三，就是因为他清楚地网更能夜魔即将卷土重来的消息有效地传出去。
“你也不去调查调查现在都是什么行市，不论什么物价都在飞涨。要不然第一帝国的财政部部长是柯一念，帝都的物价早就崩溃了。”申屠三信誓旦旦地说道。
“所以，你们又从中赚取了高额的利润？”夜歌淡淡地说道。
“钱要赚，事也要做。唇亡齿寒的道理我们还是懂的。要是第一帝国都没了，我们还赚哪门子钱？”
“所以你们囤积物资与力量，等帝国需要的时候再签下合约，让帝国用未来的特权当交换，以此保证你们今后百年的繁荣。”
“看来你经商的天赋也不错。”申屠三夸赞道。
“这样说来的话，最起码有了一种夜魔即将入侵的假象。只不过这种假象并不一定能够引起人们的重视，反而可能引起混乱。”夜歌说道。
“你不能要求所有人都具备理智这种奢侈的东西，多数人都只具备愚蠢这种伪装成理智的廉价品。给愚蠢者以选择，不如直接领导愚蠢者。如果真的如你所说，用不了几天夜魔就会大举进攻洛川要塞，以洛川要塞现在的实力是绝对顶不住的。”
“夜魔已经袭击了帝都，大举进攻洛川要塞也不会太远了。”夜歌沉声说道。
“唯一的解法就是让抗魔联盟的人立刻赶往洛川要塞，甚至说这样都有可能来不及。而让抗魔联盟真正确立起来的话，没有一个月的时间根本就是妄谈。”申屠三淡淡地说道。
“你们已经开始撤退了？”夜歌问道。
“我们很早就撤退了。如果真的如你所说，魔王降世，那么我们对战争是持悲观的态度。如果没有‘西楚’那样的天降猛人，恐怕就不止是退到东南一角那么简单了。”申屠三说的很平淡，好似一个早就经历过无数风浪的老人。
“决战没有真正开始，谁都不知道结果会如何。”夜歌说道。
“确实，像你这样的就永远都是一个未知数。”申屠三肯定地说道。
夜歌站起了身，走到窗户旁，望着外面的灯火，说道：“很快，这里的灯火就会变成战火。到时候还会如现在这般好看吗？”
“你们革命军都是这样悲天悯人吗？”申屠三淡淡地笑道。“目光放远一些，历史总归是曲折的。就算人类真的灭亡了，也不过是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罢了。”
夜歌深深地望了一眼，呼出了一口气，忽然问道：“你们地网是从什么时候就建立起来的？”
“随着第一帝国的建立，地网正式成型。”申屠三并不避讳地说道。
“从我接触地网开始，我就一直在想一个问题：地网究竟是靠什么支撑着这庞大的情报网？是靠无与伦比的财力，还是靠山岳一样的大人物？历史在前进，时代在更迭。第一帝国不是没有出现过雄主，不是没有出现过盛世，地网又凭什么一直延续至今？地网究竟是靠的什么呢？”
申屠三看向夜歌，刚想要笑着说点什么，笑容却又突然消失，他已经意识到夜歌为什么突然问这个问题，不由得轻轻蹙起了眉头，说道：“现在，你想明白了？”
“我想明白了。”夜歌用波澜不惊的语气说道。
“如果我说我只是单纯地想请你吃饭，你还会相信我吗？”申屠三看着夜歌问道，目光里有着些许的期待。
夜歌看着灯火，转过了头，说道：“难道不是吗？”
申屠三看着夜歌那双毫无怀疑神色的目光，不由得轻笑了一声，说道：“能够直接调查我，并且越过我调查你的，整个地网只有一个人。”
“你应该退场了。”夜歌提醒道。
“我在这里，比退场要有用的多。”申屠三平淡地说道。
“那就让我看看你又有多强！”夜歌笑着说道。
“抱歉，我很弱。”申屠三笑着说道。
夜歌目光忽然一变，身上杀意席卷而出，说道：“来了！”
砰！
整座小楼瞬间炸成飞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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