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害来了。
桌子旁边的空气有波动，泛起阵阵涟漪。
“你们先下去吧。”松真人向李青泽等人摆手示意。
他们聊的事情很机密，而且要谈论利益更要互相妥协，种种姿态不适宜让别人听到和看到。
圈状的波纹中，慢慢浮现一道装束大异于修士的身影。
并不客气，出现的时候就直接坐在椅子上。
锦字三秋隔，萍踪万里浮。
这一手悠然神往，尽显大乘修士“陆地神仙”的实力。
神往神来。
来的并不是真人，只是厉害模糊的影子。
这并不是他做不到更清晰，只是保持神秘，不想显露更多手段罢了。
“恭喜厉兄得道。”不以为意，松真人笑着恭贺他。
即使来的是影子也不怠慢，亲自倒了一杯金针银毫茶，放到厉害面前。
他们的确是老朋友。
“好久不见，厉道友瘦了。”尉迟石也开口打招呼。
“两位道友见笑了，我这是邪门歪道。”坐着的身影向松真人和尉迟石分别拱了拱手，脸上挂着自嘲般的苦笑。
“大道能容，无所谓正邪……”松真人开口安慰。
“知道，知道，我的道……”厉害的语气依然满是自嘲，他改道的行为算是欺师叛祖。
物有甘苦，尝之者识，道有夷险，履之者知。
彼此论道其实都在客套。
见到厉害的时候，松真人和尉迟石的想法瞬间改变，没有劝说更不提什么利益。
厉害的脸上手上尽是纹身，而且形销骨立，分明就是用自身精血在体内养蛊所造成，他连修士都不算了，已经是个标准的巫人。
彼此的道，不同了。
注定不是一路人，还有什么好说的？
都是明白人。
松真人和尉迟石没有劝说，厉害也没有求情。
他能过来证明自己有对等的实力，厉家肯定可以全身而退，无需多说。
只不过，这一退，利益损失太大，等于基业全毁。
荒盟不可能再允许城盟在荒城大力发展，顶多留一两家店铺或者双修楼做做生意。
所以，客套几句后就是尴尬的沉默。
时间冲淡了曾经的友情，修炼心得也没什么好交流。
隔道，如隔山。
“厉道友在巫族哪一支部落？”松真人打破沉默。
他为厉害感到可惜和心痛，如此人物居然跑到别的阵营，甚至反手为敌，既改道又叛祖。
巫的分支很多，按职能有出山、医、命、卜等等。
大小部落也多。
“巫女。”厉害并没隐瞒。
“难怪。”脸上的肥肉颤动，尉迟石的话意味深长。
传说，巫女族中根本没有男人。
“不是这样，说来话长，大荒的巫女经常用棒子敲打男人，当初，我就想试试敲晕她们扛走会如何，于是……”老脸一红，厉害赶紧分辩，似乎也有倾诉的冲动。
“厉兄是负责任的好男人。”松真人称赞一句。
“双修的事无所谓负责任。”厉害摇头长叹，“好奇心满足之后，我想走却走不了，中了她的蛊……”
他才不想负责任，厉家就是开双修楼的，身为厉家的天才，自小就在万千花丛中，见识过的花魁不要太多，他不可能为了一棵树放弃整个森林。
虽然他敲的并不是普通的巫女。
但，离不开全因为该死的蛊虫。
反其道而行之总有代价，他觉得自己付出的代价太大太大。
敲了一棒子，付出的却是一生。
都是棒子惹的祸！
“厉兄受苦了。”尉迟石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也确实受苦，巫女族以女为尊，厉害在那里的日子不可能好过。
甚至就连厉家都受到影响，女子的地位高，资源倾钭之下，当家的是飞雨仙子，还出了个不男不女的厉非仁……
厉害摇头苦笑。
他在巫女族不止受苦还受罪。
可是，这些不能说，不好说。
“厉兄以后打算如何？”客套一番，松真人终于说起正事。
厉害有实力就有选择，大家没必要撕破脸皮。
何况城盟的阴谋已经败露，不管如何，目前没造成什么伤害，那就还有商量的余地。
“能怎么办？”事已至此，厉害很光棍，“松兄有什么建议？”
“总归要看厉兄怎么想，如果厉家还想留在人族发展，搬回祖地如何？城盟各家族的先人为人族都立有大功，如果愿意回九州，我们会适当安排……”松真人没有客气，直接给出建议。
双方是利益之争，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
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厉害的影子晃了晃，心情激荡。
这是变相的驱逐。
搬回祖地，城盟就彻底打散了，因为各个家族来自不同的州。
而且，回去不是那么好回的，在九州，他们全无根基，所谓的祖地已经是全新的地方，需要重新开始，更要面对地方势力的排挤打压，很难发展。
最好其实还是留在荒城。
“我两不相帮，不出手，让城盟暂时搬到小荒城如何？”厉害的眼神闪烁。
松真人皱了皱白眉，妖族攻城，异族攻打，这一场大战免不了，多一个厉害或者城盟参与其中，其实不怎么样。
他最担心的是还有什么暗手和布局。
阴谋败露还能全身而退已经很给面子了。
细查下去还不知道城盟出卖多少人族的情报，可是大战当前，为了内部不乱，他只能无奈妥协。
“就怕你身不由己。”尉迟石脸上的肥肉颤动，“除非你能劝异族打消行动。”
各族异动非常明显。
如此大动静，想掩盖也没办法。
如果彼此相安，小荒城给城盟经营也没什么，以厉害的实力，他甚至能争取更多。
“……”厉害摇了摇头。
他自己也不敢保证甚至不敢多说话。
都是千年的老狐狸，稍露口风就能猜到很多事情。
阴谋暴露，城盟由暗到明，计划彻底打乱，而异族不愿意放弃，证明还有暗手。
“搬去巫族也行，愿意留的我们既往不咎……”松真人又给出第二条路。
只不过有前提。
这是很明显的分化手段，城盟并不是铁板一块，各个家族利益不一样，不是谁都愿意搬去异族的城市。
“我们搬走吧。”想了又想，厉害咬着牙点头了。
还不死心？
想坐山观虎斗？
“我能说什么？”松真人皱紧眉头开口，“只能祝城盟兴旺发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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