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闻言，沉思半晌，许久都没有说话。
石磊只能在听筒里听到老人轻微的呼吸声。
许久之后，他说：“你这小子，还真是会找时间钻空子。你这个想法，的确有可取之处，但是自下而上那就是为国为民，可自上而下，你就是在挖社会主义墙角了……”
石磊赶忙打断了老人的话：“首长，您可千万别给我扣大帽子啊，这顶帽子太重了，我怕我带不起。而且，挖社会主义墙角，这么古老的词儿……”
老人冷笑了一声，说：“你别告诉我你打算直接用现金收购政府做的绿色单车啊……”
石磊挠挠头，嘿嘿一笑，道：“资金回笼有快慢，但这不影响最终我是要掏出真金白银的啊。而且，随着这些单车的使用率一降再降，跟这个项目有关的工作人员，安置问题本身也是个很大的成本。我接手那些单车，政府至少就可以停止成本的增加了，那些工作人员，我也会尽可能的促成他们留下使用。这再就业也是成本啊。再有，单车的改造，这些单车我们拿过来，都是要进行维护和改造的，这成本其实比直接制造一辆单车少不了多少。再加上那些定桩的拆除等等一系列的成本，直接收购，我就真不如让自行车厂加快生产了。您也体谅体谅我们。”
老人对此，嗤之以鼻，他说：“商人逐利，没有赚头你会这么上赶着找我？”
“逐利是肯定的，但我实话实说，收购这些单车，如果有利益，那也是对于扩大市场规模以及延期付款之后解放资金的考虑。要说这些绿色单车本身，现在核算出来的结果真的是没什么利益。一辆单车的制造成本，从制造开始到集成晶片模块等等，每辆单车不过一百多元。而改造的成本，把安置人员和拆除定桩这些全部考虑进去，每辆单车也得一百多。我这可是拿的二手车，您要再觉得我能直接赚取差价的利润，我可真是冤枉死了。”
“行了，你也别跟我叫屈。这事儿，我回头让人做个核算，如果成本真如你所言，我会考虑帮帮你。”
“哎哟喂，那可就太感谢首长了！”
“少跟我油腔滑调的，我可还没答应你呢，只是同意让下边做一些调查。”
“你只要做调查，那就一定会发现收购绿色单车的成本几乎不低于直接制造单车的成本。这就等于您已经答应了啊！”
老人忍不住笑了，他说：“老了老了，临到退休，还是晚节不保。竟然隔三差五的就要帮你这种商人做广告，甚至是做代言。”
“那要不然，我象征性的给您点儿代言费？”
“你想让我提前退休么？”老人的声音变得声色俱厉起来。
石磊赶忙笑道：“就一元软妹币，不至于的吧。”
“这种玩笑不要跟我瞎开，就你刚才那句话，我就能让人把你拘起来，意图贿赂官员。”
“首长您可别吓唬我。”
老人轻轻吐了口气，说：“你记得跟子延把话交代清楚，我这边会让人抓紧核算成本，尽快给你一个最终的答案。不要想得太好，这成本跟你最终要付给政府的钱是直接挂钩的。”
“得嘞！您先核算其他成本，然后，我保证给出的现金不会让您觉得我是在挖社会主义墙角。”
老人哼了一声，直接撂了电话。
石磊看着已经没有动静了的手机，摇着头说：“没礼貌。”
不过，基本上算是搞定了老人这边，石磊也是很高兴，他洗了把澡，看到手机上宋淼淼发来消息，说让他下楼。
石磊换好衣服，拎着手机下了楼。
吴悠已经上楼先睡了，宋淼淼和宋子延在客厅里喝着红酒。
看到宋淼淼开的竟然是一瓶李其堡，石磊摇头叹道：“还真是不替我省钱啊，李其堡啊！”
宋淼淼翻了个白眼，说：“我自己喝不起么？明儿让药二送一箱来还给你！”
宋子延却是把眼神落在沙发上，说了声：“坐。”
石磊挠挠头，心道这是我的家啊，怎么搞的好像你俩才是主人一样。
坐在宋子延旁边，宋子延主动给他倒了杯酒，石磊有点儿受宠若惊。
他说：“跟那位老人联系过了？”
石磊看看宋子延，心道你还真是什么都知道，于是说：“嗯，总是要打个招呼的。”
“老人怎么说？”
石磊想起老人的叮嘱，说：“他问我您和吴阿姨接下来的打算，我也没瞒他，不敢瞒，毕竟牵涉到一位曾经的省部级大员离开这个国家的事情。本来我还有点儿担心，担心那位老人会不会觉得您二老出国不妥。但没想到，他却说这是最好的选择，很多人应该都攀着您二位别在国内呆着。”
宋子延看了看石磊说：“我搞政治斗争这么多年，难道我还不清楚这里边的利害关系？我出国的确会让有些人心生忧虑，但却会让更多的人放心。你跟着瞎操什么心。那位老人有没有什么叮嘱？”
石磊点点头，说：“我这不是自己没经验么？您想到了的，我想不到，所以才会跟那位老人问问清楚。他也是这么说的，说您肯定什么都想明白了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然后，他让我跟您说一声，出国之后，别跟任何政治相关人物有接触，毕竟敏感。原本我还想把伦敦市长介绍给您，那是个不错的人，感觉上还有机会更进一步。现在看来，又是我年轻没经验了。”
宋子延不置可否，说：“交待你的，不止这些吧。”
石磊再度挠挠头，心道难道这还不够么？宋子延又怎么知道老人一定有交待？
宋淼淼在一旁插嘴道：“不跟国外政治相关人物接触，这是必须要做到的事情，我爸什么不懂？还用得着那位老人特意交待一下？既然他有交待，就肯定是别的事情。”
石磊撇撇嘴，道：“老人又说，既然吴阿姨决定投资李钱浩诚的公司，这倒是个不错的选择。因为这样你们就可以停居伦敦……”
宋子延明白了，他苦笑着说道：“还是要让特工盯着我们呐……也罢，也好，这样，就彻底活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又不用呆在国内惹人嫌了。他是不是跟你说，让我们既然选择了伦敦，就再也不要离开了？”
石磊耸耸肩，举起酒杯伸了过去，没说话，但就是默认。
“你回头告诉他，我后半辈子，就在伦敦郊区种种草养养花儿，不会再离开了。吴悠免不了会因为公务出差什么的，你也让他们别那么紧张。我还想看着淼淼嫁人生子，不会再有什么不应当的想法和做法。”
石磊默然，点了点头，自顾自的喝完了杯中的红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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