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小姑娘就要不和他说话了，裴亦箫挺耐心走到她旁边坐下，靠着身后的落地窗，替小姑娘把脖颈处的碎发理好。
手法娴熟。
“手术后，还有其他不适应吗？”
“没有。”
裴亦箫笑了笑：“那怎么感觉你的话比之前多了？”
古蝶低低的说：“手术一年后，他们给我请了心理医生。”
但没用。
她根本没遭受什么心理打击，可他们都说她有心理问题。
最后只得没办法，慕吟之亲自推掉了很多工作，陪着她治疗了三年。
古蝶是觉得自己没什么问题的，三年的治疗她都知道慕吟之的苦心，就尽量配合着。
后来，她发现自己好像确实有点心理上的问题。
比如刚刚裴亦箫说的，她话比以前多了。
“那胎记的事情，你想知道什么？”裴亦箫摸了摸她毛茸茸的小脑袋，嗯，手感和以前一样。
古蝶不在乎他这个小举动，只慢悠悠回着问题：“已经有答案了。”
“不需要去找你母亲了？”
“问了她也不说。”
还可能比现在更避着她。
裴亦箫大概明白慕吟之为什么会不回答，预言家预知未来就已经是窥探天机了，再说，那后面很可能出什么事。
“我在你们那个世界是什么名字？”古蝶突然问。
“和现在差不多。”裴亦箫想了想，“话没那么多，性格很好，朋友很多。”
朋友很多吗？
古蝶认真思考了一下这句话的可信度。
放在以前和现在，可能是0.0000000000000000000001％。
微乎其微。
但如果是在别的世界、另一具身体里，大概可能有35％。
都不高。
但差距很大。
足够信任了。
她淡淡“嗯”了声，又问：“那些人里，有我的朋友？”
指的是其他穿越者。
“不太清楚，应该有四五个。”裴亦箫说着，顿了下，“你不喜欢交朋友？”
古蝶沉默一秒钟，才回答说：“……我不会。”
天知道她一个出生大世家、父母长辈都是天才，自己也是个天才的她，竟然不会交朋友？
裴亦箫了然。
小姑娘安安静静，不是主动派，只喜欢深陷自己的世界。
这也不难理解，为什么那些人想给她找心理医生了。
先天性的孤僻加上童年时候的挫折，很难让人不认为这个孩子没心理问题。
两人又聊了很多，基本上都是过去与现在的生活情况。
聊到订婚这件事的时候，古蝶沉默了好半响。
婚约是长辈定下来的，如果想解除，大概需要两家的同意。
慕家或许会立马爽快答应，裴家就不一定了。
听说这一代的裴家只有一个独生子，是必须联姻的。
古蝶觉得，最麻烦的就是这个。
裴家和古家并列帝都家族第一，联姻在外人看来合情合理。古家若是想解除这个婚约，就必须退出家族第一的位置。
这对她爷爷奶奶和父母来说，都没什么大不了，古家本来就是经营传统文化的，经营商业只是为了让非遗文化更好得到传承，不被世俗淘汰。
而地位……
对古家来说一点不重要。
古蝶却不这么想，她想的东西太多，以至于担心很多。
表面上答应了与一个只知姓名、样貌和一张白纸黑字的资料的人联姻，实则她一点不情愿。
“对了。”她霍然想起什么，看向裴亦箫，“那个人和你一样，都叫‘裴亦箫’。”
连“亦”和“箫”字都是一样的。
年龄比她大了个三四岁。
裴亦箫不说话，“嗯”一声，周身冷了点。
古蝶：“……”
这人好难理解。
过了几分钟，古蝶撑着地板站起身，转步走到钢琴旁边，把三角钢琴推开。
她力气大，加上地板质量好，推地轻松。
把琴推到一边，在裴亦箫的注视下，古蝶在钢琴原本位置的中央蹲下来，盯着白色的墙壁看了会，抬手按了下一个点。
蓝色圆圈亮起，一个长方形的虚拟墙屏出现，然后很快消散。
中间出现一个窄小的空间，里面放着一个比古蝶还高的透明玻璃箱。
“这是我慕家当年为我母亲准备的婚纱。”她走进空间里，伸手搭在玻璃箱上，很平静的看着箱子里面华丽又不失小清新的婚纱，“现在是我订婚用的。”
裴亦箫唇角轻微抿了抿，“不是说我才是你的未来吗？”
怎么还要订婚？
慕吟之的预言出问题了还是怎么着？
“母亲的预言是我未来的情劫，不是我全部的未来。”古蝶声音很淡：“虚体的寿命短，又不可能生在这个世界，我们的寿命长，不可能一声都托付给一个连体温都不能触碰的‘人’。”
所以说，这注定只能是一场劫。
“如果没有那次的挫折，我现在的年龄应该是十七左右。”
“但即便这样，十二岁的孩子在这个世界依旧可以订婚，十八岁成年才可以结婚。在这段时间里，他们会让我们培养感情。”
这个“我们”指的是谁，不难理解。
古蝶的年龄问题是个迷，她现在嘴里说的真实年龄是十七，可实际上，她的骨龄是十二。
若是再加上慕吟之曾经说过的，在其他世界慕吟之就曾怀上过她，只是没出生，时间加起来不到一年，加在这里，古蝶其实已经十八了。
“你们这个世界的人，能活多久？”裴亦箫声音有些沉重：“十二岁可以订婚，十八岁成年，那寿命应该很长。”
古蝶点点头：“嗯，正常的三百左右，长的有五百。”
相比于裴亦箫那个世界，这个世界普通人类的年龄已经很长寿了。
“那再加上在我们那个世界的年龄……”裴亦箫站起身，很认真看着古蝶，“我现在大概可以讨个三十九岁的小老婆？”
古蝶：“……？”
这人说话好奇怪。
见小姑娘没听懂，裴亦箫言简意刻解释：“我在求婚。”
“……”
这人疯了？
跟她一个十二岁的……不对，她刚刚说她三十九岁？
排除慕吟之在其他世家怀上她的时间，她的年龄是十七，减去三十九……
“我在那个世界生活了二十二年？”古蝶表情寡淡。
裴亦箫摇头：“二十二岁生日还没过，是三十八，三十九是虚龄。”
“……”
这人是不是在耍她？
古蝶认真思考了下，嗯，是裴亦箫大概不可能。
毕竟眼睛一点没有说谎。
只剩下认真了。
“你没开玩笑？”她说着，走出那个小空间，随手按下虚空键，那块空缺的墙恢复如初。
裴亦箫静静看着小姑娘熟练的操作，心里苦笑：这个世界这么发达，她在这里能遇到更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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