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完东西，从商场里出来，太阳已经升到了头顶，程柏东抬腕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快十一点半了，便干脆说道：“中午别回去了，找个地方吃饭吧。”
他问：“媳妇，你想吃什么？我带你去吃。”
“吃全聚德吧，全聚德老有名了，咱们自打来京城还没吃过呢，正好全聚德离这边也没多远，开车过去也就几分钟。”方乔想了想，说道。
“行。”程柏东毫不犹豫的点头。
全聚德是百年老字号，虽然价格不算平价，但仍旧人满为患，再加上现在正是中午吃饭的饭点，方乔他们排了好一会儿的队才轮到座位。
方乔家不富裕，但托了有个在国营饭店当厨子的爹，以前也来过两次。
来了全聚德，自然是要吃它家的招牌鸭子。
方乔要了一只鸭子和几盘卤味、凉菜，鸭骨头剃下来则是做成鸭架汤。最后还一人要了一瓶汽水。
被片好的鸭子很快就端上来，方乔抱着安安不方便卷肉，程柏东便率先给方乔用薄饼卷了一块鸭肉，递给她，问：“吃过饭，咱们是回家，还是再玩一玩？”
如果是以前，方乔一准说要去逛一逛皇城，但是今天她莫名的有些疲懒，逛街逛到一般就开始提不起劲。
她猜测可能是刚有了身子的缘故，便说：“逛一逛也行，不过我有点累了，回头你们逛着，我在车上等你们。”
小静闻言摇了摇头：“那算了，还是回家吧。嫂子，我哥是个闷葫芦，你要是不去，只有我们三个逛没什么意思。”
甜甜吃着烤鸭也说：“妗妗不去，甜甜也不去了。”
方乔点头：“行，那就下次吧，下次再出来玩。”
吃过饭，程柏东先去结账，回来将安安抱在自己的怀里，几人一前一后的逆着客流往外走。
刚从全聚德出来，还没等离开，方乔就碰见了小弟方路。
方路也是来全聚德吃饭的，旁边还领着一个扎着两个麻花辫的女同志，两个人肩并着肩，有说有笑，看起来十分亲密。
看见方乔，方路有一瞬间的慌乱，几乎是下意识的跟身边的女同志拉开了距离。
“二姐，你，你来吃饭啊。”同时跟程柏东打招呼：“姐夫，你，你也在。”
程柏东微微颔首。
他心虚的举动让方乔眯起眼睛。
方路身旁的女同志看着面生，不是上辈子他娶的老婆。不过这也正常，方路上辈子就是个浪子，相亲相了十几个，和好几个女孩都处了一段时间的对象，结果最后一直拖到快三十岁了才收心结婚，中间一直没翻车也是个稀奇事。
后来社会风气放开了，他发了点小财后飘得不行，整天看不起这个看不起那个，还学人家包二奶，连私生子都生了。
方乔看不上他的人品，他看不起方乔的穷酸，虽然是亲姐弟，但是人到中年，最后相处的并不愉快。
“是啊，自从回了京城，还没来全聚德吃过呢，正好五一你姐夫放假，来这里搓一顿。”方乔笑着客气的应了一声，然后问他：“你呢？带女同志来吃饭？”
说着，方乔的目光落到他身后的女同志身上，笑着微微颔首示意。
女同志俏脸羞红的点了点头。
方路硬着头皮点头：“是，是啊，来吃饭。”
全聚德不便宜，一顿能吃掉方路一个月的工资，据方乔所知，方路的工资都是上交给她妈杨凤霞保管的，手里最多留一两块钱零花。
全聚德简单吃一顿动辄就要五六块，他哪来的钱来全聚德吃饭？
因为方路的身旁站着一位女同志，方乔给他面子，便没有揭穿，点了点头，道：“那行，你们吃饭去吧，我们就回去了。”
“好好，二姐再见。”
跟方路分开，方乔和程柏东两人往停车场的方向走去。
程柏东问：“跟小弟聊的什么？”
方乔随口说道：“没什么，几句客套话。”
结果就是这两句话的功夫，方路又追了上来，嘴里喊着：“姐，姐你等我一下。”
方乔停下脚步，回过头，言简意赅问：“还有事？”
“是有点事。”他有些不自然的瞥了一眼程柏东：“咱俩单独说行吗？”
“行。”方乔点点头，转头对程柏东道：“你先带着她们回车里吧，我一会就来。”
程柏东‘嗯’了一声，抱着安安，领着小静和甜甜上了前边没多远停着的吉普车。
方路看的眼都直了：“姐，我姐夫干的什么工作？竟然有车开？”
“借的厂里的。”方乔找了个理由：“我又怀孕了，不能多走路，你姐夫心疼我特意找领导借的。”
“哦哦。”
方路是装卸工，厂里也有大货车和小货车，厂里的司机利用职务之便，有时候也会把厂里的车子开回家去，所以方路并没有多想。
方路没多问，也没关心方乔身体怎么样，而是搓搓手，有些谄媚的笑问：“二姐，你现在手里有钱吗？能不能先借我五块？我出来吃饭，手头的钱没带够。”
方乔没说有也没说没有，而是反问：“没带够钱为什么要吃全聚德？周围不远就有别的国营饭店，大哥的单位离得也不远，你可以换一家吃。”
“那多不好意思，人家女同志都已经在全聚德里坐下了，这时候走了多丢面啊。”方路哀求道：“姐，你就帮帮我吧，我跟人家女同志正处着呢，处好了说不定今年就能结婚，总不能因为一顿饭吹了吧？”
方路上辈子也是处一个就说年底能结婚，结果一直说到了三十岁，才结了婚。
方乔不信他这鬼话：“有什么条件就吃什么条件的饭，没钱就别打肿脸充胖子，不然这次不吹，以后也得吹。”
“姐，不借就不借，但是也不用咒我吧？我跟人家女同志处的好好地呢。”方路的嘴角一下子就耷拉了下来，脸色臭的不行。
方乔才不管他臭脸不臭脸，敷衍一句：“那行，我收回刚刚那句话，你好好跟人处，争取年底就结婚，到时候我给你随份子钱。没别的事我先走了。”
“唉，先别走啊。”方路连忙拉住方乔的胳膊：“姐，真不能借点啊？你就忍心看着你弟弟在人家女同志面前丢人？”
方乔佯装为难：“我真的没钱。我从乡下回来，连个工作都没有，而且小姑子和外甥女都在家里住着，现在是你姐夫一个人赚钱，五张嘴吃饭，我一个手心朝上过日子的女人，手里真没有余钱。”
“好吧。”方路失望的垂下眼：“那你回去吧。”
没借到钱，方路热络的态度立刻变得冷淡起来，说完话就扭头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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