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你没事少听他胡咧咧，他那张嘴里没一句实话。”
方乔直接拆穿了方路的谎言：“他跟你说是半月前遇见我的？真是放臭屁，我明明是五一那天在全聚德门口碰见他的。他带了个女同志去吃全聚德，说钱没带够跟我借五块，我自己都是手心朝上过日子，哪有五块钱。再说了救急不救穷，他要是真饿得没饭吃，我这个当二姐的也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他挨饿，怎么着也会给他几毛钱买张烧饼吃。但是没钱还装大款非要去全聚德，我可不惯他这臭毛病。”
“女同志，什么女同志？”杨凤霞的关注点全在‘方路带了个女同志’身上，至于方乔说的其他话，纯粹是从左耳朵听进去，从右耳朵出来，压根没往心里去。
杨凤霞的脸上肉眼可见的欢喜起来：“他处对象了？”
方乔含混说道：“好像是吧，他还说处得好年底说不定能结婚来着。那女孩长得不错，要是合适，你让方路领家去给你见见呗。”
上辈子因为方路只想处对象不愿意结婚的坏男人行径，年年过年家里都要上演一出全武行，方路不挨个几棍子都算不了完，方乔争取这辈子提前给他安排上。
“哎呦！”杨凤霞一听方乔这么说，气的一拍大腿：“方路这死小子，处对象了竟然不跟我说！亏我还到处张罗着想给他相亲！”
说着话锋一转，炮仗轰向方乔：“你也是，他既然是请对象吃饭，这种充面子的事，你怎么不把钱借给他？万一因为这事你弟的婚事散了怎么办？”
“充什么面子呀，要是因为这事散了那是他们俩原本就没缘分。”
方乔不理她的埋怨，无语的翻了个白眼：“妈，你想过没有，小弟一个月工资连二十都没有，一个月的工资能吃几顿全聚德，节省些吃，一顿也得三五块，不节省，一个月的工资一次就能全吃逛，咱们家里要是有钱还好，能让在背后撑着让他继续嚯嚯，可咱们家有钱吗？咱家没钱啊。
他就不是能消费得起全聚德的人，吃不起就是吃不起，大大方方的把条件摆给人家看，能成就成，不能成就散。一开始就打肿脸充胖子，让人家误以为他条件多好，将来要结婚了把人家往咱家那破院子一领，你让人家心里怎么想？心里不得骂他骗婚？”
杨凤霞一听，方乔说的也是这么理，顿时纠结起来。
问方乔：“那怎么办？”
方乔回答道：“妈，你也别想太多了，我看方路跟这个女同志能不能成还两说呢，他嘴上说着要跟人家结婚，所做作为可没那个意思，看见我的时候下意识的把人女同志往外推，也不给家里说一声，可不像是正经处对象的样儿。”
杨凤霞被方乔三言两语说的心里直倒劲儿，再加上家里的条件确实不好。
能住人的一共只有两间平房，一家六口住着都挤狭，等方路娶了媳妇，总不能让他带着媳妇再睡客厅。
方路至今还是个临时工，连分房子的资格都没有，要结婚就得出去租房子住，每个月又是一笔不少的花销。
想到这儿，杨凤霞对给方路娶媳妇的热情瞬间就没了。
没办法，确实是太穷了。
她蔫蔫的说道：“不能成就不能成吧，反正你弟还小呢，男人等到二十四五再结婚也不晚。”
“那就等等呗，好饭不怕晚，他现在还是个临时工，工资也低，条件在这儿摆着，也找不着多好的人家。等过两年转了正。涨了工资日子好过了就好了，想要什么样的媳妇娶不到。”
方乔顺着杨凤霞的话说，想着赶紧把这个话题糊弄过去，免得她妈再心血来潮让她帮一帮什么的。
要说帮她大哥方海，她还愿意一点，上辈子他哥方海虽然只在嘴上说帮她，但好歹也提供了情绪价值，好几次都将她濒临崩溃的情绪又拉了回来。
方路算个什么东西？
没有一点姐弟之间的亲戚，反倒对她找孩子的举动冷嘲热讽，觉得不就是一个女孩，丢了就丢了，费心找个什么劲，小题大做，再婚生一个不就完了。
帮衬他？
别说是这辈子，就是下辈子也不可能！
说话间，方乔带着杨凤霞拐进她家所在的那条路，对她说：“妈，前面就是我家。”
小静看见方乔领着杨凤霞过来，连忙抱着安安起身叫了一声：“阿姨好。”
“小静也在呢。”杨凤霞笑着说了一句，凑到她面前，低头逗弄了安安几句：“哎呦，安安都长这么大了。安安安安，我是外婆，还记得外婆吗？”
小静腼腆的抿了抿嘴，轻声说：“她还不认人呢。”
“也是。”杨凤霞收回逗孩子的手，转头问方乔：“安安五个月了吧？会翻身了没有？”
“会了。一百零七天的时候会的。”方乔说着，领着杨凤霞进门：“妈，别在外面站着了，外面热，快进屋吧。”
“哦哦，这就是你家啊。”
杨凤霞转头进了方乔家，瞬间就瞪直了眼。
周围的胡同和原先厂里同事分的房子都窄窄小小的，她来之前，以为闺女也是住的那种小房子，还没见过这么大的家属院房子呢。
她惊讶的在院子里四处张望，然后走到堂屋门口往里探头：“哎呦，这么大啊？小乔啊，你家这三间屋子不仅朝向好，进深还有两间呢，这么一看，里面都能算六间了。更别提院子东边还有两间配房……我滴个老天爷，真宽敞啊，要我说，你家这里头就是住个十口人都能住的开！”
看着方乔这屋子，再回想下自家住的那两间平房，又潮湿又逼仄，简直就不是人住的地方。
她拉着方乔进了屋，悄悄往门外张望了一下，确认小静还在外面看孩子，这才压低了音量，问方乔：“闺女，你老实跟我交代，你家那口子，到底是干嘛的？一个月多少钱的工资？”
方乔敷衍道：“就是制药厂的一个小主任，工资也就比工人高那么一级。”
“你别哄我。”杨凤霞明显不信：“只比工人高一级能住这样的房子？这房子比以前纺织厂的领导住的房子都宽敞。”
“纺织厂那是什么地方？这又是什么地方？”
方乔无奈道：“纺织厂在城里，城里的地珍贵的很，能拿出来盖两栋家属楼就不错了，一个厂里等着分房子的那么多，一家最多能分个两间。这里却是临近了禾山脚下，郊区外的郊区，说句不好听的，这就是乡下，最不缺的就是地。乡下家家都住的宽敞，但是城里的人有几个人愿意往乡下跑的？你问我小弟愿意吗？”
方路才不愿意，连纺织厂他都嫌偏，离百货大楼和全聚德太远！要按他的想法，盖在二环里才不算偏！
“你说的那倒也是。”杨凤霞干笑两声，没放弃继续追问：“那你跟我说，他一个月到底有多少工资？”
“你问这个干什么？”方乔不接茬，转身走到放暖壶的堂屋桌子上，拿起干净的陶瓷杯倒了杯温水 递给杨凤霞。
杨凤霞接过陶瓷杯，却没喝，随手放到了方桌上，道：“我就问问，不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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