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言笑晏晏，长辈们你一言我一语的问候着谢羽臣这半年来的经历，容不上小辈插半句嘴。
直到近晌午，才有嬷嬷来请众人移步筵席。
筵席设在偏厅，谢铮则端坐上首，其他人落座于左右两侧，施元音和师锦宜坐在席末，几乎是没人会去在意的位置。
但，饶是再不起眼，细心的人总会注意到。
谢羽臣看向席末上，微笑道：“瞧着有陌生面孔，不知这位妹妹是？”
众人循声看去。
以往这席末坐着的只有一个师锦宜，今日却多了个形容十足精致的小姑娘，除了偏瘦了些，这相貌是不输大家闺秀的精致出挑。
且这眉眼间的那股子娇俏也十分眼熟。
众人正疑惑时，谢婉清恰时开口介绍道：“没见过是对的，这位妹妹是外祖母的干孙女，姓施，名元音。”
施元音挺了挺腰背，看向前席，声音温软道：“小女元音，见过王爷，王妃，二夫人，二公子。”
谢羽臣淡淡点头：“表妹妹好。”
这个称呼着实令施元音浑身一激灵。
正在这时，对面传来一声嗤笑，施元音抬眸去看，就见谢只嘴角勾着蔑笑，说道：“二哥还真会左右逢源啊，连丰州来的小丫头也不忘讨好。”
“……”施元音眸色一暗，默不作声地低下头。心里对这位世子的讨厌又多了几分。
谢羽臣对于谢只的挑衅早已是司空见惯，讪讪一笑，并未与他多费口舌，也没再多话。
倒是谢铮则突然出声：“你姓施，难道你母亲是桑兰？”
施元音怔了怔，缓缓看向上首道：“回王爷话，桑兰正是小女母亲。”
谢铮则眸色顿时亮了，道：“原来是桑兰的女儿，没想到你都这么大了。”
施元音衣袖下的手捏得紧紧，这是她第一次被这么多人盯着看，心里慌乱无章不说，连回应都忘了。
荣氏面上闪过一抹不悦，但很快被笑容替代，“这场筵席办的真是好啊，二郎从云州赶回家，是一喜，再见到故人之女，又是一喜，今日可谓是双喜盈门啊。”
崔氏将荣氏脸上的不自然都看在眼里，不动声色地轻笑一声，说道：“是啊，确实是大喜。毕竟施家丫头的母亲与兄长双双未成亲前，关系是宛如亲兄妹般友好呢。”
此话一出，除了小辈之外，谢老太太，谢铮则，荣氏三人的脸色皆沉。
谢老太太将茶杯搁到桌子上，许是没注意，力道稍重了一些，只听到“哐啷”一声，杯底碰撞在案几上，发出清脆又利落的声响。
崔氏面容一滞，后背无端冒出了一茬儿冷汗，低下头不敢再出声。
“这以前的事翻出来说没什么意思，元音既然入了王府，养在我的膝下，那就是一家人了，是称呼表妹，还是唤作妹妹，心从自己的意思便是了。”
小辈们齐声应“是”。
一顿饭用得是安安静静，就连筷子碰到瓷碗都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这也让施元音倍感压力，常听人说高门大户规矩多，就连吃饭也讲究一个“静”字，在寿安斋还不觉着，这次倒是深有体会。
筵席散去。
谢老太太和她的两个儿媳妇去了暖阁，小辈们便去花厅吃茶聊天。
师锦宜很会迎合，与谢婉清和谢婉棠相处甚好，三个姑娘一路欢笑着朝花厅去。
施元音走得慢，顺带着欣赏庭院的冬景。
忽然，背后传来一记男声。
“表妹妹怎走得如此慢？”
施元音脚下一顿，险些滑到，转身去看，就见被霜雪压弯枝的老槐树下，走来一袭雪青色绒氅的少年。
她福了福身子，道：“请二公子安好。”
谢羽臣面色柔和，将手中提着的东西递到施元音面前，道：“吓到你了？方才回来时我让家中小厮先去江南阁排队买了些点心，正巧表妹妹也是江南丰州人，尝尝？”
施元音愣了一下，急忙接过其中一盒糕点，颔首道：“谢谢二公子。”
“表妹妹何至于如此生熟，祖母都说了咱们是一家人，你日后跟随几位妹妹唤我二哥哥便可。”
施元音抿了抿唇，“谢谢…二哥哥。”
“走吧，一起去花厅吃盏热茶。”
“嗯。”
谢羽臣生得清秀俊朗，身形高挑，身姿板正，与娇娇小小的施元音走在一起，有种小鸟依人的适配感。
在满园白色中，格外耀眼。
谢只从花厅台阶上下来，本想着直接离开，却见小径上说说笑笑，并肩而来的一对男女，心里莫名窜上一股火。
身后的方为见自家世子突然停下脚步，不解道：“世子，咱们不是要出府去红园吗？”
“不去了。”谢只闷声道。
方为皱了皱眉，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才发现小径上走来的男女。
瞬间了然。
世子从小最看不惯的就是他的二哥，一见到就会心情不好。加上世子又不喜欢那个丰州的表姑娘，两个讨厌的人聚在一起出现，自然刺眼。
谢只懒倦地靠在廊柱上等着那两人走近，然后就听见施元音温温柔柔的说：“丰州也冷，但没京城这般冷，日后二哥哥来丰州，妹妹自当领你四处瞧瞧。”
说话间，二人来到廊下，刚要上台阶，一双长靴落入视线。
“哟，二哥怎有空来花厅吃茶，父亲和祖母没拉着你说话？”谢只语气含笑，吊儿郎当的。
谢羽臣抬头，微笑道：“祖母有母亲和婶婶陪着说话，倒也用不着我在身边，与许久不见的妹妹们叙叙，倒也不错。”
“不知三弟弟这是要去哪？”他问。
谢只语气恹恹：“红园，二哥要一起吗？”
红园虽不是烟花柳巷，青楼楚馆，但在上京城却是出了名的美女如云，更有司乐坊的歌姬舞姬献唱献舞，每日歌舞升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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