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南山说完，玄清亦反手便将她的手握住：“我知道，可我心中有愧。”每一次他都能找到她，可是每一次，他总要不小心触动些因果。
而如今，又让她以血养药，他这个护仙一族的首领，属实是做得没用又窝囊。
就像昨日，当他在内室看到那一棵生机盎然的小草，想起她将手指割破，他便又有冲动想将她带离南越，将她藏起来，平平安安地过完这一生便罢了。
大不了每一世他都掀了这因果，大不了每次在她承受因果之前带她进入下一世循环，这循环的时间，也许就能找到办法破解呢？
什么因果循环，左不过又是一世困于人间，所有的后果都让他一力承担便是。
大不了抽仙骨，换灵脉，让他来接过她的因果。
南山紧了紧握着他的手：“玄清亦，你不必有愧，你也不能承担我的因果，你追随我千万世，已是无人能及的情意。
我们既已经到了人间，那便要好好过。我是山神，我的使命便是对世间万物的生命负责，包括你的。
也不要想着什么换仙骨灵脉，你当知你神力不够承受我的山神印，更不必说我的仙骨灵脉，你承受不住不说，那也会让我灰飞烟灭。”
南山捧起他的脸：“所以不要有这样的想法，我要我们都好好活着。万世轮回而已，我一点都不在乎。
重要的是，我们都好好的，懂吗？”
对世间万物的生命负责，包括他的吗？玄清亦神色微缓，这就够了。
“好。那你可以让我帮你吗？让我帮你好吗？”
“好。只是你也要遵守承诺好好养伤，不许再有下一次。”南山摩挲着他指尖的伤口道。
“嗯，那你还有什么要告诉我吗？”其实 他知道她去了哪里，只是他还是想听她告诉他，如果她不说，他便当做什么都不知道那样，只是在适合的时候出现。
他想听她亲口说，是出于他的私心和贪念。
对她的私心和贪念。
他总想她对自己特别点，再特别点。
“其他的事情吗？”南山认真想着。
“比如家里的生意。”玄清亦看她认真思考但还是一副云里雾里的样子，忍不住提醒。
“家里的生意？”他这么快就知道了？好吧，说与他听也无妨，“是有这么件事情，南山云行贿之事想必你们也查到了不少。只不过家中的分账做得尚可，出事的部分多半属于两位姨娘的管辖范围。”
南山调整了一下坐姿，又看了看玄清亦手指上的伤口，将他的手放在自己膝上，盖好药瓶，继续道：“就算查到了南山云，我相信你也想留给我自己处理。”
见玄清亦点点头，南山轻笑，把玩着他修长的手指：“南山府上毕竟不止他一个，我还有二姨娘和弟妹，还有翠嬷嬷一家和母亲要照料，若是明面上端了南山府，实在不是最优的选项。”
说白了，南山家也有她庶母的一份，凭什么要因为南山云脑子不清楚而一点得不到呢？
南山歪头看看他，继续道：“再说了，如今咱们这个小圣上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南越也并不是多么强大，若是将生意人们弄得人心惶惶，让能赚钱的人束手束脚，于圣上的大志也无益。”
“所以我想了想，不如，我就慢慢要了他的家产，也给我的家人们一条生路。至于南山云和两位姨娘，想必他们很快会自食其果。
昨日我便是去看了看城南的佃户，南山家不是那一片地的原始主家，我想着从那里入手可能会比较容易。”
“好。”玄清亦反握住她的手，“我自会助你一臂之力。”
此时，书房的门适时地被敲响。
“进。”
随着玄清亦低沉的嗓音，无神手里揣着一个楠木盒子进来了。
“主子。”无神奉上盒子便退出了。
这就出去了？南山疑惑地看着那楠木盒子。
“给你。”玄清亦将盒子塞进她手里，扣着她的手捂住，不容她拒绝。
南山试着抽了抽手，没有成功。
“好。”南山无奈，将盒子收下，放入归墟中：“时辰不早了，我得走了，你好好休息。”
将南山送出书房，玄清亦从空中捻过一纸信笺，姚锦霆很快就会到朗州，到时候便可让树精嬷嬷将那尧山肉苁蓉做成点心，给南山送去。
*
从艾草巷出来，南山带着阿春赶紧往育婴堂走去。
“大小姐！”没走几步，阿壮便牵着一辆马车赶了上来，“先生命我护送大小姐前去。”
“也好。”南山点头，便和阿春上了马车。虽说阿壮在人间也不便做什么，但是有他这个大块头的小厮跟着，去育婴堂这个地方，至少安全点。
南越的育婴堂是不允许江湖门派染指的，官吏管辖更是有严格的规定，因此不会被歹人利用成为死士什么的，但是也因此生出一些旁的麻烦来。
那便是比起江湖门派的插手，育婴堂孩子们的成长和生计便又成了一个比较棘手的事情，毕竟南越刚刚改朝换代，没有这个财力和实力将孩子们安置得很妥当，所以难免需要接受各路人士的捐赠。
而大额的捐赠，直接和捐赠人减免赋税有关，因此和不牵扯到税收优惠的个体善主不同，需要防止有心人士利用税制洗钱。
所以南越境内的育婴堂事宜，都由襄亲王随时监督。
只是襄亲王公务繁忙，不能事事亲力亲为，只能一边辅佐小圣上，一边腾出手来，将各地官吏的管辖范围做出划分，以官府作保，将适龄的孩子送去当个陪读书童，或者其他什么力所能及的活计，不卖身，也能自食其力。
只不过书童的要求较高，各地育婴堂也不是日日都有愿意结善缘的教书先生住着，因此多半是像石头一样卖卖力气，和育婴堂暂住的成年乞丐一起，共同维护育婴堂的日常。
待育婴堂的孩子成年后，便可自行决定去留，如果继续留在育婴堂，便要帮助照顾孩子们，若是不再留下，那么便拿着自己的身契去官府备案，留在对其满意的原主家，或是自行找些活计都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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