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威琢磨这些的时候，新诚电子厂的工地上，他曾经的同事们，在琢磨其它的事情。
“在这里做什么都给现钱真是太爽了。”
“我们要不要问问厂长干不干建筑，干的话我们直接过来给他干活好了。”
“狗日的三角债，咱们单位有那么多债权可一分钱都收不回来，我们都多久没足额发工资了。”
“咱们总不能等着单位死吧。真不如问问这里的厂长，要不要建筑队、设计队，要的话咱们来这边干好了。”
“走，这就去找他问问！”
一群有施工有技术的建筑工人气势磅礴地走向了厂房。
于康永不经意间往窗外一瞥，整个人吓坏了，他大声嚷嚷着，“反了！反了！”
跑到生产的产线旁，连说带比划的和郝莽说道，“厂长，那帮建筑工人反了！”
“反了？”郝莽反问道，他说道，“我都按时给薪水了，他们也能恶意讨薪？走，出去看看。”
郝莽往外走去，于康永腿肚子却都在颤抖，他像小脚老太太一样，一点点往外挪着脚步。
“你们要干什么？”郝莽问道。
为首的建筑工人，顶着一定和别人颜色都不同的安全帽说道，“我们想问问郝厂长有没有心思干建筑。”
“干建筑？”郝莽对这个词不太熟悉，但是他看到远处拔地而起的食堂和宿舍，一拍脑袋说道，“房地产是吧，行，能搞。”
有丰富现代经历的他，可是知道房地产是多么波涛汹涌的行业。
哪怕不为了赚钱，随便盖一堆什么，都几乎不可能亏。
他这个回答让建筑老哥们愣住了，他们原本打算废上很多功夫，用诚意打动郝厂长，用耐心说服郝厂长。
哪想到他们还没用力，郝厂长就同意了。
不同颜色的安全帽大哥确认道，“我们是想问，您要做建筑么？”
“你们想跟着我做么？你们如果愿意，那就做。”郝莽说道。
眼前这些建筑工人，他这些天都看在眼里。
他们可不是后来那些因为种种原因只能来城里打工，还被扣上了农民工名头的进城务工人员。
这些是正经的建筑工人，干活麻利利索，安全方面也做得好。
再加上他们施工没有偷工减料，完全按照图纸上的标准进行施工。
也没有出现图纸上要挖一口井，他们看反了，盖一栋烟筒出来的情况。
总之，郝莽估计他们盖完的食堂和宿舍，哪怕自己人没了，这两栋建筑都还在。
郝莽作为一个产业工人，最是喜欢同样是产业工人的人。
他看着这些常年风吹日晒，皮肤很是粗糙的工人们，他说道，“你们需要什么？需要钱，还是需要公司？项目的话好说。”
郝莽把手往远处一指，指着现在还是一片荒草地的地方，“先把那一片盖成住宅。”
他又指着另外一块光秃秃的地皮，“这边盖一个大商场。”
接着他的手落到了厂房周围，他说道，“这周围的地方留给将来厂区扩建。这些活够你们做一段时间得了吧。”
建筑工人们望着郝莽划出来的这个圈，这一片地方看起来不大，可着实不算小。
如果按照1990年的标准，都盖成那种造价最低的预制板住宅楼，时间用不上多少，成本也用不上多少。
但是，如果是和厂子里食堂和车间还有宿舍一样都采用浇注工艺的话，那成本将会直线上升。
不过，建筑的质量也会很靠谱就是了。
干哪一行的人，在这一行就会有些讲究。
比如说厨师不愿意吃饭店菜，因为他知道后厨里平时都是怎么做的。说不上洁癖，就是知道了而已。
建筑工人们盖过建过的房子也多了，有许多房子让他们住他们都不敢住。
反倒是如果一直能够按照厂子里这几栋建筑的标准来盖的话，他们愿意住到死。
“如果您真的想弄的话，我们得需要有建筑的资格，还需要有设计的资格，还需要……”不一样颜色安全帽的老哥字斟句酌的说道。
郝莽干脆的摆了摆手，他说道，“我不懂这些，你说了我也不知道你有没有骗我。”
他挥了下手喊道，“康永。”
于康永很肉疼的提过来一袋钱。
郝莽指着眼前这个不大的胶丝袋说道，“这有四十万，钱不多，你先拿去弄，不够的话再跟我说。”
“我……”安全帽大哥瞬间声音都有些更咽了。
他工作这么多年，近几年来哪一次拿项目不需要往死了喝酒，不是人家那边说没问题你干吧，最后却收不回一分钱。
哪有自己还没有说几句话，却这么信任自己，就掏出这么多真金白银的。
士为知己者死。
他和他身后一种的建筑老哥庄严道，“我们一定保质保量完成车间建设，我们一定不辜负您的期望。”
安全帽大哥也说道，“我这就去跑，看看怎样能把这些资质拿到手，一定不让您花冤枉钱。”
郝莽看着他们朴实的面容心中有种别样的情绪。
这些人和进货商不同。
那些进货商不管对自己是如何的曲意逢迎，他们最终的目的都是为了赚钱。
无非是藏的深还是掩盖的浅。
可是这些建筑老哥们却不同，他们只是想有人认可他们，只是想凭借着自己的能力和手艺赚上那一份钱而已。
“行！你们去干吧！”郝莽大手一挥，这些建筑老哥都回到了自己的岗位。
于康永等他们走了劝道，“老板，您怎么还要插手建筑业。建筑业出了名的累还没钱。我们有这钱，还不如把厂子的产能扩大再扩大。”
郝莽见于康永一门心思钻到钱眼里的样子，他说道，“是你懂还是我懂？你比我懂的话，厂长还应该是你呢。”
“那是您懂！是您懂！”于康永自闭了。
他虽然大多数时候没啥数，但是这件事上他还是有清晰的认知的。
郝莽接手厂子才几天的时间，厂子产量就从日二三十台，暴涨到了二三千台。他又怎么能不服呢？
与此同时，回来的黄威发现，工地的人怎么都变成了这个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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