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长香又跟韩淑霞聊了一会儿，直到对方提出离开，这才起身去送人。
“韩同志，你看，我这跟你越聊越投脾气，真是的，都没有注意到时间。”
“刘大姐，没事，我也愿意听您说话，怪有意思的，今天还有别的事情，我就不多留了，等下次有时间，我一定来找人好好聊聊。”韩淑霞也跟着客套。
对于刘长香，韩淑霞的感情还是挺复杂的，萍水相逢，两人也算是互相利用，互惠互利，只是没想到，在自己最低谷的时候，对方能到医院去看自己，也没有昧下该分给自己的钱。经过这次的事情，韩淑霞反而觉得这种利益关系相关的人比情感相关的人要可靠的多。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刘长香现在韩淑霞这里，比李国庆还要重要。
当然了，不排除对方每次说话都能说到韩淑霞心里的缘故。
“行，大姐我可就在家里等着你了。”刘长香是个很周到的人，从来都不会让人感到不舒适。
刘长香一直在门口站着，目送韩淑霞离开，对方在巷子口回头的时候，刘长香还朝着她挥了挥手，直到看不见韩淑霞的身影，刘长香脸上的笑容才收了起来。
“人走了，”刘正牧关上大门，跟着刘长香往堂屋里走去。
“嗯，走了，唉，这每月一次，老娘这心情啊，就是不顺。”虽然嘴上答应的痛快，东西给的也痛快，但是刘长香这心里很不舒服。
想她每天辛辛苦苦，哄着各个来人高兴，才得了那么些辛苦钱，到末了，还得平白分出去一部分，想想就憋气，但是没办法，大环境如此，人在屋檐下，也不得不低头。
“我给你泡了菊花茶，喝点去去火气，这大热天儿的，我看你这火气也上来了。”胡正牧也已经习惯了，每次韩淑霞走了之后，自家老婆子总得别扭这么一会儿。
“行了，光喝茶有个屁用，老娘得想办法把这姓韩的给挤出去。”刘长香本来想着把之前商量好的分成比例再降一降的，结果没等她开始行动，这韩淑霞进医院了。
刘长香当时也惊了一下，这女人生孩子就是过鬼门关呐，何况这韩淑霞还是大月龄流产，听说人当时就大出血了，直接晕了过去，可把刘长香给急坏了，就怕这韩淑霞出个好歹，她好不容易支起来的架子再给塌了。
等第二天的时候，刘长香再去打听，就知道这韩淑霞扛过来了，小命保住了，她才找了个合适的时间，赶紧去医院探望。给韩淑霞好言相劝了一顿，卖了波人去，本来想着顺势把这事给提出来的，结果看到对方那惨淡的模样，刘长香到底是没忍心。
这一心软就过去了好几个月，每次看着被韩淑霞分走的那部分钱，刘长香就心疼，心疼的不得了。
刘长香就下定决心了，必须把这分成的事情说明白，结果两次了，韩淑霞就是不接这话题，她没办法了，只能借着这次的事情来探韩淑霞的底了。
“老胡，过来，我跟你说说正经事儿。”刘长香想清楚之后，就安排自家老头子行动了。
“啥事你说吧。”
“你中午吃完饭就出门，去盯着韩淑霞，看看她那表姐到底是何方人物，把她在革委会的这个关系给我打听清楚了，”
“就这些呀？”
“嗯，就这些，韩淑霞认识你，你跟着她的时候，做点伪装，别让她发现了，知道了吗？”刘长香一向是小心驶得万年船，在没有安全了解清楚的情况下，她是不会轻易动韩淑霞的。
“好，我知道了。”胡正牧也认真起来，他看出来了，自家老婆子这是下定决心了，要把韩淑霞踢开单干了，心里也很是高兴，他觉得，早就该如此了，要不是老婆子自家心软，也不至于每月给出去那么多钱。
韩淑霞回到家的时候，李明兰还没有回来，她就先回了自己的房间。
回到房间之后，韩淑霞就把屋门给插上了，把随身带的布袋放到了桌子上。给自己倒了杯水，歇了一口气，韩淑霞才开始整理今天从刘长香那里得到的东西。
这次的东西比以前少了，但是钱多了几十块，看起来倒是差不多，但是总体比起来，还是比前几个月的时候，差了不少。前几个月也是运气，正好赶上了一波病情，各家的孩子都多少生了些症状，那些体弱的就格外明显，这吃药一个星期都不怎么见好的，家里人就开始想些别的办法，这刘长香的家里也就热闹了起来。韩淑霞也就跟着沾了一段时间的光，这几个月反倒是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这收入也就这样了。
韩淑霞把钱留出一部分用作平时的花销，药费，生活费都在里面了，就把剩下的都包了起来，重新找地方藏好了。
自从上次拿钱被李国庆发现了之后，韩淑霞就自己想辙，悄悄找人打了一个木匣子，带暗格的那种，里面多少放点钱，就是用了迷惑李国庆的，大头她都用油纸包好，用专门的盒子放了，找地方埋了起来，这地方，很显眼，但是老李家的人平时谁也不会特地去注意，韩淑霞觉得很安全，最起码这几个月的钱一分也没少，李国庆也没发现。
桌子上剩下的东西就是这次从刘长香那里拿来的首饰啥的了，就一个银手镯，也一副金的丁香耳坠，一个金溜子了。
韩淑霞把银手镯单独拿了出来，她准备把这个给李明兰，这段时间，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对方对她是真的不错，她韩淑霞也不是那种小气的人。
剩下的金货，韩淑霞就都给用手绢包好，准备下午的时候，给刘洋拿过去。韩淑霞一点都不担心刘洋有意见，毕竟这段时间，韩淑霞一直是有意地减少给刘洋的东西，这个月给这些正合适，跟上个月也差不多，不会太让对方意外，也不会让对方不满意。
一切都分好之后，韩淑霞就把门给打开了，然一个人去了厨房，把自己要吃的药给泡上了，李明兰还得有一会儿才回来，她还是先自己动手吧，反正活也不多，至于午饭，李明兰会从她们单位食堂打回来，这些倒是不用韩淑霞操心。
李明兰这边刚下班，就紧赶慢赶地往食堂跑过去了，后面的同事喊都没喊住。
“哎，你说老李最近是咋啦，这一下班不是往食堂跑就是往家里跑的，怎么，家里有祖宗啊。”姚虹抱怨起来，她原来跟李明兰可是很要好的，平时一有时间就约着去供销社啥的，结果这都两个多月了，对方一下班就往家里跑，连跟她说话的功夫都没有了。
“嗐，你还真说对了，她家里还真有个祖宗等着呢。”方茗跟李明兰是一个办公室的，两人平时闲着的时候，也会聊一聊，对老李家的事情啊，这方茗可以说是门清儿了。
“啊？方姐，这老李是咋啦？”
“唉，造孽哟，还不都是她家老三惹得祸，我跟说.........”
等听方铭说完老李家的事情之后，姚虹忍不住同情起李明兰来了。
“哎，儿女都是债啊，这老李也不容易，当初她家那三小子为了把这媳妇娶进门，非要让老李两口子帮着安排工作，把明兰给逼得哟，都躲医院去了。”姚虹是知道的，当时李明兰是真的被气到了，也不是故意非得在医院待着的，“真是没想到，这才过去多久啊，这李国庆就把人给打进医院了？这是不是报应啊。”
“唉，这也没法说谁对谁错了，这三小子从小没在明兰跟前长起来，性子啊，早就定型了，接回来的时候，不就是个混不吝的性子嘛，明兰也是觉得亏欠就顺着他，结果就是越来越难管了。”
“也是，所以说啊，这孩子就不能惯着，该打就打，该骂就骂，不然到时候难过的是自己，你像我家那几个小兔崽子，都被我给管的服服帖帖的，就算是老大结婚了，也不敢给我炸翅儿。哼。”姚虹不经意地炫耀着，这也是她能在家里挺直腰杆的原因，心里很是得意着，“只是苦了明兰了，这见天地中午回家去给她那媳妇送饭，还变着法儿的给买东西，补充营养，明兰以前对自己可都没这么上心过。”
“要不说她家三小子造孽呢，我跟你说，”方铭的声音不自觉地低了下来，姚虹为了听清楚也跟着凑了过去，“明兰家那儿媳妇要是养不好的话，以后可能就没法再有孩子了。”
“啊！？这，这”姚虹又实实在在地被惊了一下，她之前还以为是孙子没了，李明兰心里愧疚，没想到还有这一遭。
“你小点声儿，小点声儿，这事儿啊，知道的没几个人。”方铭赶紧拍了拍姚虹的肩膀，示意对方不要这么大声。
“你咋知道的啊？明兰跟你说的？”
“不是，明兰她媳妇是在县医院住的院，我小姑子不是在县医院的妇产科当护士嘛，她那天刚好值班，跟着进的手术室，朱大夫给做的手术，她回来跟我说的，”方铭有自己的渠道，她家小姑子学习好，工作自然也好，县医院是人家自己想办法进去的，上次李明兰住院，她还托自家小姑子多去看看，照顾照顾来着。
“怪不得呢，明兰也是不容易，你说这韩知青才二十冒头吧，这要是真不能那啥了，以后的日子可就难过了。”姚虹唏嘘不已，对韩淑霞的遭遇已经开始同情了。
“所以明兰才这么上心啊，不管以后这小夫妻俩会咋样，可不能对不起人家闺女，”方铭也是很佩服李明兰的，照顾人这件事儿吧，要是一两个月她还能坚持，这么长时间她可受不了，何况还是照顾儿媳妇。
“行了，不说她了，过段时间可能就好了，对了听说明天供销社要来一批新的布料，其中有几种新花色的的确良，老方，你去吗？”
“去啊，当然要去了，我家三闺女，这不到了年纪了嘛，给她做身新衣服，到时候相亲的时候穿。”方铭一听有新布料，当然要去了。
“行，那明天我去喊你，咱一早就去排队吧，”
“没问题，对了，老姚啊，你认识的人家里要是有不错的孩子，别忘了俺们家老三，长相也不要求出挑，能看过眼就行，但是这品性一定要好呀。”
“行，没问题，回头我发动我们家的那些七大姑八大姨，给你问问，要是有的话，一定给你问明白喽，祖孙三代都给你打听清楚，行吧。”
“那我可就当真了哈，等着你的好消息。”
今天食堂伙食不错，做了鱼和红烧肉，李明兰打了两份鱼，一份红烧肉，外加两份米饭，就赶紧回家去了，这中午的时间紧张，好在李家离着李明兰的厂子近，来回也就十分钟的时间，不然李明兰可不敢这么干。
“淑霞，来吃饭了，今天食堂伙食好，有鱼有肉的，”李明兰一进院子就开始招呼韩淑霞，自己放下车子之后，就直奔厨房了，没想到正好碰见韩淑霞从厨房里出来。
“妈，我熬了点绿豆汤，中午您喝一碗吧。”韩淑霞赶紧接过了李明兰手里的饭盒，“您先去洗漱一下，我来摆饭，”
“行，那我去洗把脸，一会儿就过来。”李明兰挺意外的，没想到韩淑霞今天竟然主动熬汤了，这转变的态度让李明兰心里还挺高兴的，终于不再像之前几个月似的了，李明兰也松了一口气。
韩淑霞把饭放好之后，就先回了自己屋里，把早上准备好的银镯子给拿了出来，之后就去吃饭了。
李明兰和韩淑霞虽说是相处了挺长时间了，但是这两人平时基本没啥可说的，韩淑霞是不想说话，而李明兰则是不知道说些什么。
但今天吃饭的时候，韩淑霞主动开口了。
“妈，这段时间辛苦您了，我这身体也好些了，上次张大夫说了，还得继续调理半年到一年才行，这以后的日子还是得麻烦您的。”
“嗐，啥麻烦不麻烦的，都是一家人，”
“这段时间您对我的照顾，我是看着眼里的，一直想着给您送点啥，这是我无意间得来的，您也别嫌弃，就收下吧。”韩淑霞把东西从口袋里拿了出来，放到了李明兰的跟前。
“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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