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内，邵世忠和卢政翰吵得热火朝天，与此同时，北戎王庭则是一片愁云惨雾。
北戎大汗站在昔日繁华、如今却满目疮痍的王城街道上，脸色铁青。
墙壁上的烟熏火燎痕迹尚未清除，石板缝里暗沉的血迹触目惊心。
哭诉的平民、损失惨重的贵族们围着他，声声泣血，要求大汗为他们做主，追回财物，救回家人。
听着手下清点损失的汇报，北戎大汗的心一点点沉入谷底。
粮仓被焚大半，市集遭到洗劫，最让他心头滴血的是，王庭明面上的三座宝库被搬得空空如也，那里积累了不少财宝和来自各部的贡品！
“大汗，我等家族的积蓄也被那帮天杀的奴隶抢掠一空啊！”
“还请大汗速速发兵，踏平凉州，救回王子公主和各位贵人！”
贵族们纷纷附和，一个个摆出痛心疾首的模样。北戎大汗心中冷笑，他岂会不知这些家伙肯定还有私藏的密库？就像他自己也有后手一样，但现在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
真正棘手的是人质！
初步统计，被带走的贵族子弟及其亲眷有近百人，其中最要命的是有他的三个儿子和两个女儿！
尤其是其中两个儿子，他们的母族都是北戎举足轻重的大部落，若不能将他们安然无恙地救回，恐怕内部立刻就要生出大乱子。
想到那派出去追击的四万精锐，北戎大汗就气得肝疼。
两万被打得灰头土脸回来，另外两万更是蠢得像无头苍蝇，让他们去肃州方向拦截，竟然直接追到肃州城下，这次出征，非但没占到任何便宜，反而老家被抄，威信扫地。
“传令下去，”他疲惫地揉了揉眉心，声音沙哑，“首先，以王庭的名义，向宁皇……不，直接向凉州的宁军主帅递交和谈国书，措辞要客气，先探探他们的口风。”
“其次，安抚受损最重的平民，告诉他们耐心等待，王庭会为他们做主。”
他知道，这不过是杯水车薪，但至少要先稳住民心，这个冬天，注定难熬，而一切的转机，都系于那场即将到来的、被动无比的和谈之上。
北戎大汗望向凉州的方向，目光阴沉。他知道，大宁现在正稳坐钓鱼台，等着他上门乞和，主动权，已不在他手中……
凉州城外的营地，在柳庭恪接手后，秩序井然。
窦方和邵衡带着邵凛派来的精干亲兵，高效地进行着人口的重新编录和物资的清点管理。挑选出的通译和临时管理者开始发挥作用，虽然生活依旧艰苦，但希望的火种已然播下。
柳庭恪依旧每日登上凉州城头远眺，神情平静，内心却十分焦急。
他知道，京城的回信和北戎的和谈使者，都在路上，他多希望站上城头就看见他们都到了城门口，事情很快就会结束，他不日就能启程回京。
怀里有窦苗儿给他写的信，说她一切都好，让他也好好的。还有小小写的，事无巨细的写了窦苗儿饮食起居，还有一张简易的画像，肚子已经显怀了，而且已经有了胎动。
他无法想象，要是自己此刻陪在她身边，那生活该是多完美。
所以，北戎和京城的人最好快点来，否则……否则他就要……
算了，现在他是要当爹的人了，还是得少结仇。
“俘虏们最近可安生了？”
“回大人，都分开关，饿了两天，现在都消停了。”
柳庭恪点点头：“随我看看去。”
那些往日里趾高气扬的贵人，此刻大多萎靡不振地坐在或靠在墙角，脸上失去了往日的光彩，只剩下惶恐与不安。
他目光扫过，并未停留，径直走向看管最严密的一处独立营帐。这里关押着身份最尊贵的几人，包括北戎大汗的子女。
帐帘掀开，里面是一个约莫八九岁的小胖子，他见是柳庭恪，眼中带着十足的愤怒，用生硬的官话喝道：“当初在王庭我们是如何盛情款待你们大宁的官员，而你们居然如此恩将仇报！”
柳庭恪摇头：“殿下，虽然您的大宁官话学得不错，但是恩将仇报不是这么用的。我们去王庭是邦交，我们是你们的座上宾，你们理应款待。而你们来大宁，是战败，你们是我们的俘虏。
你看，你们这么不听话，也只是饿几顿罢了，都没有动手，本官难道还不够心善？你再想想你们北戎是如何对待俘虏的。”
那孩子梗着脖子说道：“我父汗是草原上的雄鹰，绝对不会战败，是你们用阴谋诡计，你们可敢与我父汗堂堂正正的打一仗？”
“这就是堂堂正正的打仗，不信等你回去问你父汗。”
“你会放我回去？”
小胖子的眼中立刻迸发出希望的光亮。
柳庭恪点头：“当然，不然留着你做什么？天天大喊大叫，吃的又多，大宁的粮食只留给对大宁有用的人。”
小胖子都顾不上柳庭恪说他没用了，只急切的问道：“那你什么时候会放我回去？”
“等你父汗的赎金送到大宁的时候。”
那孩子的脸立刻就变得愤怒起来，“你耍我？”
“这是事实，很快你们北戎就会来人了，也许你外祖家会来人，听说你外祖家是北戎最富有的部族。”
小胖子看向柳庭恪的眼神都要冒火了，“无耻！”
“对啊，但是谁让你被我抓住了呢？还有，本官今日要给殿下上一课，千万不要和我们中原人说什么你父汗是草原上的雄鹰，我们最喜欢抓草原上的雄鹰，然后用它去打猎，就和猎犬没什么两样，若是被你父汗知道了，恐怕要更不喜欢你了！”
小胖子：！！！
柳庭恪心情颇好的离开，果然，逗小孩子果真有趣啊，他突然之间懂了窦苗儿的恶趣味。
这小胖子是北戎大王子，他从小就十分贪吃，加上外祖家的溺爱，小小年纪就胖成了球，而且只爱摔跤，不喜欢读书，不得北戎大汗喜爱。
但是他却觉得这小胖子极好，人傻钱多地位高，再没有比他更好的了。
“每天都派人去给他上课，上午仁义礼智信，下午学如何做一个仁君，记住，一天只能给三个馒头。”
而二王子那边……
柳庭恪想了想：“好饭好菜的供着吧，不许任何人和他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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