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弱的灯光照亮了他的脸庞,还有那两页密密麻麻的字迹。这算是围绕这场孤岛庄园的调查吧?他就这样想着。
风暴在深夜并未停歇,反而愈发猛烈,狂风卷着暴雨抽打着庄园的窗户,像是无数只手疯狂抠门。
第二天的晚餐时分,庄园内的气氛依旧压抑,却因满桌的奢华餐点添了几分诡异的热闹。烤得油光锃亮的整只火鸡放在银盘里,旁边码着金黄的烤土豆和淋满酱汁的芦笋,水晶碗里盛着鲜红的草莓布丁,杯子里是装好的美酒,空气中弥漫着黄油、肉香和甜酒混合的浓郁气息。
长餐桌两端,众人纷纷落座。
托比·格林显然是这场晚餐的绝对主角,他面前的餐盘很快就堆成小山,左手持刀右手持叉,大口吞咽着烤火鸡,嘴角沾满着油脂,却丝毫不在意,时不时地拿起旁边的酒杯猛灌一口美酒。
“你们啊,就是太拘谨了。”他咀嚼着食物,含糊不清地开口,目光扫过众人面前浅尝辄止的餐盘,露出鄙夷的笑容,“人生如此短暂,不吃好喝好,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啊?”
坐在他对面的伊莱亚斯·索恩神父放下刀叉,双手交叠放在桌前,神情温和却带着一丝劝诫:“格林先生,饮食有度才能心安,欲望太过强盛,反而容易招惹烦恼。”他说着,将自己餐盘里几乎未动的鹅肝切下一半,轻轻推到托比面前,“这份鹅肝品质极好,但过量食用会增加身体负担,适可而止就好。”
显然是在船舱时,托比交代过众人如果吃不了这么多,他的胃可以代劳。卡尔还在犹豫是否要交出自己餐盘中的食物。
托比瞥了一眼那小块鹅肝,嗤笑一声,毫不犹豫地叉起塞进嘴里:“神父,您就是想得太多。什么有度无度的,我只知道现在能享受就尽情享受。”他这次选择拿起红酒瓶给自己续满酒,酒液溢出顺着杯壁流下,在桌面上留下一道暗红色的痕迹,“我年轻的时候穷怕了,饿过三天三夜,那滋味可不好受。现在有的吃有的喝,还不抓紧享受,万一哪天突然死了,岂不是亏大了?到时候谁还记得我吃过什么?喝过什么?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伊莱亚斯的指尖轻轻地摩挲着胸前的十字架,黑色羽毛装饰在烛光下微微晃动,他的声音依旧平缓:“人活一世,并非只为口腹之欲,内心的安宁和救赎更为重要。若只沉溺于物质享受,死后灵魂也难以安宁。”
“灵魂?救赎?”托比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拍着桌子大笑起来,震得餐盘发出碰撞声,“那些都是虚无缥缈的东西!我告诉你,只有吃到肚子里的美食,揣进兜里的钱才是真的,我之前遇到个女的,连享受的机会都没……”说到这,他停顿了,随后改成微笑,“说远了,等我死了,管它灵魂不灵魂,反正没人会为我难过,不如现在多享受一点,哈哈哈。”说完,他又叉起一块牛排放到餐盘上,随后贪婪地啃咬起来,眼里满是对欲望的放纵。
伊莱亚斯不再言语,任由托比叉走自己那份食物,自己只是默默地拿起水杯喝了一口,目光落在托比狼吞虎咽的身影上,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阴影,快得让人无法捕抓。
卡尔也并没有吃得太多,当他和托比的目光对视上时就明白了,既然伊莱亚斯都无法劝诫的人,自己再多说什么也无意义,索性只是点头,也任由托比卷走自己面前的一部分食物。
周围的大多数人沉默不语,瓦莱丽嫌弃地用餐巾擦拭着嘴角,仿佛托比的吃相玷污了她的眼睛;塞缪尔则时不时地瞥向托比,眼神闪烁,不知为何,他也将自己一部分食物递给管家,要求送给托比;马库斯闷头喝着酒,眉头紧锁,似乎在忍耐什么;只有亚瑟·莱恩依旧一副麻木的样子,有一口没一口地扒拉着食物,对眼前的一切漠不关心。
卡尔安静地坐在位置上,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这一切。他注意到,伊莱亚斯面前的酒杯始终没喝过一口,而托比所用的高脚杯,确实与其他人的样式不同,那时他觉得普通酒杯无法满足自己,而选择让伊莱亚斯拿另一种。那杯子杯壁更厚,杯口边缘有一圈不易察觉的磨砂痕迹,也许是食物碎屑粘在上面。
托比已经独自喝光了一瓶红酒,此刻正让女仆再去拿一瓶,脸上因酒精和暴饮暴食泛起不正常潮红。
晚餐持续了近一个小时,当众人陆续放下刀叉时,托比才满意地打了个饱嗝,抚摸着圆滚滚的肚子,靠在椅子上喘气。
“舒服!真是太爽了!”托比舔了舔嘴唇,还在回味刚才的美食,“这才叫生活,你们这些人啊,根本不懂。”
餐后半小时内,女仆和管家收拾着餐桌,众人分散在大厅各自休息,瓦莱丽正抱怨着庄园咖啡不够香醇,杰克在她的一旁说着不着调的话……
突然,一声凄厉的惨叫打破了短暂的平静。
“啊啊啊!我的肚子好痛!”
众人寻声望去,只见托比猛地从椅子上弹起,双手紧紧地捂住腹部,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紧接着又迅速转为青紫色。他身体剧烈抽搐,双腿发软,踉跄着后退几步,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呃……难……受,帮帮我。”他张着嘴,像是在拼命呼吸,却只能发出微弱的呻吟,双手胡乱地抓着地面,指甲抠出一道道痕迹。
慌乱中,他打翻了身旁的矮桌,那只独特的高脚杯掉落在地,“哐当”一声碎裂开来,残余的红酒洒在米白色的的地毯上,晕开了一片深紫色的污渍。
托比在地上蜷缩成一团,身体依旧在持续抽搐着,口吐白沫,眼神逐渐涣散,仅仅几分钟后,他的动作停止了,四肢僵硬地伸展着,面色青紫如霜,嘴唇呈暗紫色,彻底没了呼吸。
众人不知所措,随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过来。拎着药箱的女仆赶了过来,在托比表现出难受的动作时,管家便安排她去找。
“死人了!托比死了。”莉莉吓得哭出了声,转身躲到菲利普身边,浑身瑟瑟发抖。
瓦莱丽脸色惨白,下意识地后退几步,撞到身后的杰克,杰克立刻呈现出一副不害怕的神情,想借机表现一下自己。
马库斯猛地起身,突如其来的情况让他从醉酒状态中惊醒,甚至有些恼怒,一只手攥紧了拳头。他语气有些暴躁:“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会死了?”
塞缪尔眼神有些慌乱,他不知道该干什么,内心某种声音促使着他快上前,但碍于面子又没做什么,只能处于一种欲言又止的状态。
就在众人惊慌失措的时候,伊莱亚斯迅速上前,跪在托比身边,他先伸出手指,按压托比的颈动脉上,停留几秒后,又翻开托比的眼皮,仔细地观察着瞳孔。他的动作专业又冷静,与其他人的慌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卡尔接过莉莉手中药箱,快速来到两人身边,出于对神父之前医生职业的信任以及本人的举止言谈,希望能帮上什么,顺带看看有什么线索。
塞缪尔刚想上前,却被卡尔插位,迈出的步伐又收了回去。
亚瑟·莱恩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醒,眼神茫然地看着地上的尸体。
片刻后,伊莱亚斯站起身,对着众人摇了摇头,语气沉重地宣布:“他已经没有生命体征了,从症状来看,应该是急性食物中毒。”
“食物中毒?”卡尔有些质疑,他放下药箱后蹲下仔细观察着托比的症状,“我们刚才吃的是同样的食物,即使我没吃过,你和塞缪尔先生也都吃过吧?为什么只有他会中毒?当然,我只是有些想不明白。”
伊莱亚斯看向卡尔,眼神带着对托比逝去的惋惜,解释道:“每个人的体质不同,对食物的耐受度也不一样。格林先生晚餐暴饮暴食,摄入的食物量远超常人,或许他本身就对某种食物过敏,又或者食物在储存过程中产生了微量毒素,常人摄入后不会有明显反应,但过量食用就会引起急性中毒。”他顿了顿,接着补充道:“现在暴雨还没有停止,无法联系外界寻求专业的医疗帮助,大家请冷静一下,过度恐慌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说着,伊莱亚斯开始安抚众人的情绪,他用右手画十字,从额头、胸口、左肩、右肩划动,手持十字架,低头闭上眼,低声诵读起祷告文,祈求逝者安息,也希望生者能保持镇定。
但卡尔并未被伊莱亚斯的话说服,但对方那专业的解释又不得不告诉他事实,他觉得这件事应该不是简单的食物中毒。
他回忆着和托比吃过相同的食物,烤火鸡、土豆、芦笋都没有异常,草莓布丁也没有变质的迹象。虽然布丁只是浅尝了一块,但味道很正常,没有奇怪的异味。随后,卡尔的目光落在地上破碎的酒杯残骸上,蹲下身,借着灯光仔细观察。在一块较大的玻璃杯内侧,他发现了一层极淡的蓝色结晶,附着在杯壁上 不仔细完全看不出来。
卡尔心中一动,随后静静地来到地毯旁边,查看那片红酒污渍。他从口袋掏出刚才带走的餐巾纸,将还未完全渗透进地毯的红酒吸附在上面,发现这片红酒的颜色比正常的红酒要深,且在地毯上还看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荧光感。
这不是妄下定论,早在餐桌前,托比就在将红酒灌满杯子,溢出的部分恰巧留到自己餐巾纸的一侧,但自己只是看一眼,觉得无伤大雅所以没有计较。
他起身来到了马库斯那杯还未喝完的红酒前,拿起来朝餐巾纸又倒了一点,发现两者的色泽和粘稠度都有细微的差别,趁着马库斯的注意力还没有回到酒上,他立刻放下离开了。
为了进一步确认,卡尔从笔记本上撕下一张纸,再次将其撕成两半,小心翼翼地蘸取了一点地毯上的红酒污渍,又用另一片收集了少许杯壁碎片的蓝色结晶,将它们分别放在笔记本的夹层里。
做完这一切后,卡尔不动声色地站起身,装作若无其事地回到人群里。众人并没有察觉卡尔的动作,反倒觉得神父的祷告词太长,马库斯甚至回去接着喝酒,亚瑟接着蜷缩在角落里。
此刻,卡尔的内心却有了新的疑惑,托比的死绝非偶然,虽然和伊莱亚斯的说辞有些冲突,但蓝色结晶和特殊红酒倒凸显异常。
神父的祷告终于结束,他询管家这里是否有储藏室,最好温度较低的。在得到对方肯定的回答后,随即说要将尸体放置于此,当他再次看向众人,马库斯在喝酒,亚瑟蜷缩在角落,瓦莱丽嫌弃地甚至不愿多看一眼,杰克满眼都是这个舞女……正当管家要让女仆去叫汤姆时,塞缪尔说自己倒是可以帮忙。
就这样,塞缪尔和卡尔选择抬起尸体。但塞缪尔是直接提起托比的屁股那部分,卡尔感觉很奇怪,并好心提醒该抬脚。
托比的尸体被暂时放在储藏室的一旁,三人回到大厅,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真是晦气!好好的一场旅行,竟然会遇到这样的事情,早知道就不信邀请函所说的鬼东西了。”瓦莱丽坐在沙发上抱怨着,声音带着哭腔。
杰克在一旁试图安慰,显然效果一般。
“只是食物中毒而已,至于闹成这样吗?”马库斯被她吵得有些不耐烦。
“这位先生,请你不要为难她。”杰克起身。
“怎么?想打架啊?”马库斯有些烦躁,随后也站起身。
两人都携带了武器,但显然马库斯的武器更胜一筹,但杰克碍于面子并没有退缩。
亚瑟·莱恩自始至终依旧一言不发,只是蜷缩在角落的椅子上,眼神涣散,仿佛这场死亡与他无关。
就这样,托比的死被定成意外。但间接成为了导火索,众人的情绪没有被平复下来,反倒使得彼此之间有了矛盾,甚至会出现猜忌。
伊莱亚斯则站在壁炉旁,默默地诵读着祷告词,神情肃穆。
“对于托比·格林先生的逝去,我们感到惋惜。但由于天气原因,面对这种突发状况,我们也别无他法,我提议这段时间大家还是不要独自离开众人,彼此之间有个照应,直到风暴结束,我们会第一时间联系救援得到来,这样才能更好的保障大家。”管家站在大厅中央,确保自己的话能被所有人听到。
“是的,我同意。”塞缪尔回应。
“我不用你们帮忙。”马库斯说完便离开了。
剩下的人都同意管家的建议,但并没有离开大厅,显然是没缓过来。
反倒塞缪尔倒是离开了,他走得很快。
又过了一会儿,众人才陆续离开。
当卡尔走向自己房间时,看见塞缪尔刚打开了自己的房门,怀里像是抱着什么,但从他的视角来看倒像是肚子不舒服,不过他自己并没有深究对方的行为。
当众人都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时,卡尔打开自己的房门,趁机潜入了托比的房间,希望能找到一些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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