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弹珠
距离上次的茶会后又过了几天。
结束了一天的基本训练后，不死川实弥揣好日轮刀，大步向门庭走去。
只是在推开门的刹那，他看见了一个不速之客。
不，更准确的来说，是和他一母同胞的亲弟弟，因为不想见到他，所以才会觉得他不该出现在自己面前。
“大哥。”
不死川玄弥肩上缠着绷带，右手上打着石膏被绑好的绷带吊在胸前，衣服看上去脏兮兮的，灰头土脸的样子看得实弥直皱眉。
啪！
意料之内的，门被重重砸上，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的玄弥直接吃了一个闭门羹。
“滚！！！”
门内爆发出低低的怒吼声。
“大哥，你听我说！”
玄弥用完好的左手使劲拍门，木质的大门被他拍的震天响，吵得人心烦，引得住在周围的邻居都停下手里的活计，好奇的竖起耳朵往外瞅。
“你踏马拍够了没有！”
实弥一把拉开门，努力拍门的玄弥因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差点没站稳摔地上。
“吵吵嚷嚷的干什么！有屁就快放！你以为老子很闲是吧？”
相比于实弥的暴躁，玄弥则是缩着个脑袋，一副任由拿捏的模样。
“对不起，大哥，我知道你不想见我，但是这次不一样。”
“我要退出鬼杀队了，是来向你道别的。”
实弥张开的嘴巴像被卡住的磁带一样，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知道我不该为了寻找大哥加入鬼杀队，反正像我这种没有才能的人，不管做什么都一样。”
玄弥脸上挂着一抹苦笑，与他那满身狼狈的样子显得格外凄凉。
“我以后也不会再来打扰你了。对不起，大哥，惹你厌烦了。”
玄弥说完，从衣兜里掏出一个早已锈迹斑斑的铁皮盒子，里面的东西晃荡着，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像是无数把铁锤敲在实弥的心口上。
「那是……」
他知道那是什么。
玄弥也知道，但他只是慎之又慎，万分不舍地将那东西塞进他的手心，随后扭过头，拖着沉重迟缓的步伐离开了。
实弥呆呆地站着，目送着他逐渐远去的背影，伴随着他的离开，脑海中的记忆仿佛被一股强大的力量一点点抽离。
他无意识地攥紧手指，掌心的铁盒却发出不堪一击的悲鸣，脆弱的铁皮被外界施压的力量扭曲的变形，盖在上面的盖子因无法契合铁盒的边缘，猛地炸开然后掉在地上。
嗒、嗒、嗒……
一颗颗严重磨损的老旧玻璃球滚落在地上。
四面八方都是弹珠，它们不断弹起，又不断落下，散落的到处都是。
它们像是约好了一样，统一向外弹跳着，频率从高到低，所经过的路径也在向地势更低的地方偏移，最终在地心引力的作用下，无一例外地成功滚进了黑黢黢的排水道。
实弥像是终于反应过来刚才发生了什么，他撇下盒子，发了疯般的冲到排水渠旁，顾不得里面泥土苔藓以及一些道不上名字的脏污，伸手去摸索、去掏那些和泥水融为一体的弹珠，嘴里不停地念叨着。
“不能丢…不能丢……”
那些弹珠像是在故意躲着他，无论他怎么去翻，都找不到。
直到指缝里塞满了泥沟，破皮的指尖混合泥水流淌出黑红的血污，几颗被脏污包裹着的弹珠，重新躺回了他的掌心上。
如同被抽干了所有力量，实弥以往总是绷的挺直的脊背，在这一刻终于被几颗小小的弹珠压垮。
他无力地跪倒在地。
──找不回来了。
承载着回忆的弹珠，和他主人一样，消失在他的世界中。
十年前的那个下午，具体是哪一天已经记不清了，但是那天的晚霞很美，天边的云被夕阳染的赤红，形状看上去像只安睡的小狗一样可爱。
实弥提着竹篮，里面是空的，更早些时候，里面还装着补好的衣服。那是母亲接来维持生计的工作，替他人修补不小心破损的衣物，现在衣服都送还给它们都主人手上，报酬被他用信封装好，藏在衣服里的最里层，就算不小心摔倒了，也不用担心会丢掉。
他的心情很好，自从摆脱了家暴的父亲，家里的日子也变得越来越好，虽然顶多只能维持温饱，但至少每个人都不用再看父亲的脸色活着了。
“我回来了！母亲，今天我拿到的钱比之前还多了一些，可以用来买新的布匹做……”
实弥兴高采烈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屋里的一阵哭声打断。
他皱起眉，把篮子放到一边，脱掉鞋，寻着声音的来源精准的找到房间，推开门，就看见弟弟妹妹们围在一起，最中间坐着母亲，和缩在她怀里蒙头痛哭的玄弥。
“发生什么事了？是哪里摔倒了吗？还是不小心受伤了？”
实弥快步走过去，发现弟弟妹妹们都眼泪汪汪地看着他，好像受到了天大的委屈。
“大哥……玄弥他今天在外面捡到了好几颗弹珠，就是汽水里面的那个……他想拿回来跟我们一起玩，但是不小心被隔壁家的次郎看见，然后就抢过去了……”三弟诚弥用哭腔说道。
“玄弥不同意给他，就被次郎狠狠打了一顿……”
话落的瞬间，一股强烈的怒火直冲天灵盖，实弥两眼发昏，踉跄地来到玄弥身旁，他强压下怒气，蹲下身子，将埋在母亲怀里玄弥的脑袋掰向自己，男孩稚嫩的小脸上青一块紫一块，鼻子下面还有一些干涸的血迹。
“大哥……对…不起……”
“是次郎做的吗？”实弥冷静的可怕，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实弥。”母亲安抚着怀里的玄弥，疲惫的神情中染上一丝哀愁，“次郎的父亲是赌坊的打手，我们惹不起他。”
“下次见到，离他远点就是了。”
“嗯，母亲，你放心，我肯定不会给你惹事的。”
实弥嘴上答应着，实际上想把次郎千刀万剐的心都有了。
竟然敢趁他不在，欺负他的弟弟！
天擦黑的时候，实弥将藏好的麻袋塞进衣服里，又在背后别了根烧火棍，趁着母亲不注意，一溜烟跑出家。
和朋友玩了一天弹珠的次郎，此时正兴奋地将手里的弹珠抛上抛下，意犹未尽地回味着赢得比赛的乐趣，全然没注意到，身后还跟着一个人。
在他熟练地拐进一条回家的小巷后，身后的人猛地窜出，一麻袋罩在他的脑袋上，紧接着就是一闷棍！
后背上传来剧痛，次郎顿时发出一声嚎叫，顾不得手里的弹珠，抱着头缩在地上。
打他的人用了狠劲，任凭他怎么辱骂求饶，愣是沉住气没有发出半点声音，直到周围传来其他人的脚步声，那人才丢下他，匆匆的跑走了。
等实弥翻墙悄悄回到家后，桌上已经摆上了饭菜，母亲正被一众孩子们簇拥着，擦着手从厨房里走出来。
“你刚刚去哪了？”
“哪也没去，就上了个厕所。”实弥熟练地撒着谎。
母亲没有过多怀疑，招呼他快点吃饭，实弥笑着坐了下来，和弟弟妹妹们围在一起享用朴素的晚饭。
半夜，实弥把睡的香甜的玄弥叫了起来，带着他偷偷摸摸地出了房间。
“喏。”
他把手里的东西塞进了玄弥手中。
“这个……是弹珠！大哥，你从哪来的！”
“嘘…小点声，你想被母亲和弟弟妹妹们听见吗！”
“噢噢……所以大哥你是从哪弄来的啊，这么多弹珠……”
玄弥捏着手里圆溜溜的弹珠，数了数，惊讶道：“哇！一共有八颗！刚好足够我们一人一颗了！”
漆黑的夜色下，玄弥肿着的脸露出两排白牙，一边笑一边疼的倒抽气，像个大傻子一样。
实弥摸着他的脑袋，颇为骄傲地说道：“有大哥在，你想要啥，哥都能给你搞来！”
“真的？”
“真的！”
“那我想吃烤肉，哥你能搞来吗？”
“我看你是想吃棍子！”
两个孩子嘻嘻哈哈地笑闹成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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