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琬身为师兄，却向来不拘小节，尤其是在喝酒方面。
“想念凉州的蒲桃酒！这等浊酒，喝起来就跟马尿无疑！”
蒋琬说话间，又是一杯马尿下肚。
“伯约，我其实一直在想，如若新城郡未能落入大汉之手，一直北伐是否错误。”
酒过三巡，蒋琬说出了心中所想。
姜维与邓艾并不好酒，二人只是浅尝辄止。
“我等可以顺沔水东下，进攻西城与房陵！”
“夺下新城之后，更可剑指荆襄，重新夺回我国故土！”
“毕竟，蜀道运粮太难，且我军唯有益州之地产粮，百姓负担过大！”
蒋琬说到此处，看似微醺，实则清醒无比。
有些话，没有喝酒的时候，并不适合摆在台面上来讨论。
尤其是关于北伐。
“师兄，东征可行，不过也存在着隐患。”
“我大汉并不以水师而见长，若是顺流而下，进攻荆襄，更要督建战船。”
“我们的好盟友，绝不会支援一个工匠前来。”
姜维说了客观要素，蒋琬的心已经凉了半截。
“果然，东征不过是我蒋琬痴人说梦罢了……”
蒋琬自嘲一句，不由地有些心灰意冷。
姜维紧皱眉头，想起上一世的师兄，也是因为东征提议被费祎、董允等人否定，才一蹶不振。
“师兄，战船之事，倒还好说。”
“东吴擅长造船不假，我等的条件只要合适，孙权定能同意。”
“不过我军一直缺乏水军将领！上一个有单独率领水军经验之人，还是关云长关将军！”
姜维此言一出，三人全都陷入了沉默之中。
距离襄樊之战，已经过去了近二十年……
不得不承认，大汉内部全都是些旱鸭子。
别说是指挥水师，就是在战船上挥动刀剑，都是困难至极！
“伯约……你还真是会安慰人！”
蒋琬叹气一声，“行了，我已经知道东征，并非良策！”
说到此处，蒋琬又是一杯马尿下肚。
“非……非也……”
邓艾脑海中回想起新城郡地形，以及沔水顺流而下，所到之处正是襄阳。
荆州，也曾是邓艾的故乡，只是被曹操北迁后，他才离开了故土。
“东征水路只是用来运兵运粮，至于决战，还是以步卒为主。”
“荆襄虽然是四战之地，却也让我大汉能够多一条选择。”
“先帝正是清楚荆州不可失，才会发动夷陵之战。”
邓艾认真思考，直言道：“我们目前的敌人是曹魏，如若重夺荆襄，便有了训练水师的条件。”
“荆襄之地，绕不开孙权，不过我也想跟这些无胆鼠辈交手！”
“伯约，合你我二人之力，灭亡曹魏尚需时日，不过小小东吴……”
蒋琬拍了拍自己的脸，生怕喝多了，才会看到邓艾没有磕巴的一幕！
“士载懂我。”
“东征，并非单独为了对付曹魏，而是麻痹东吴，在我军夺取荆襄后，北可威胁曹魏，东可虎视江东！”
“想必，以襄阳为饵，东吴定然会倾尽全力相助。”
蒋琬看着眼前的两个疯子，可谓是相当后悔！
他本想提出自己的军事构想，听听两位后起之秀的意见。
谁知二人一顿补充，目标不仅是曹魏，还有所谓的盟友东吴。
“他们二人……可没有老一辈的迂腐。”
“反而是将一切都算计的清清楚楚！”
“陆逊啊陆逊，你的好对手来了！”
蒋琬心中窃喜，继续听着姜维与邓艾谈论东征之事。
“届时，东吴之兵全力攻襄阳，我等则可以北伐主力，威胁旧都长安！”
“至于东征的偏师，则能见机行事！”
邓艾回想起司马懿对东吴众将的评价，“守成有余，进取不足！”
“东吴，绝对攻不下襄阳！”
啪！
蒋琬放下酒碗，这才听明白了二人的意思。
“你们是要算计东吴，让他们牵制宛洛之兵！”
“而我大汉则可以全力以赴进攻长安！”
“你……你们两人真是疯子！”
姜维和邓艾相视一笑，随后畅饮杯中酒。
若不是疯子，岂能有敛兵聚谷，抵御钟会二十万大军？
若不是疯子，岂能有偷渡阴平，迫降成都帝王公卿？
两个疯子在一起，往往能够碰撞出更激烈的火花。
“多谢师兄称赞。”
姜维抱拳行礼，邓艾同样如此，只是他讨论过东征后，他又重新变成了小结巴。
……
军营之内。
杨仪此时正在告状。
“丞相，蒋公琰简直是不知所谓！”
“他正教唆伯约和士载，意图改北伐为东征！”
“这是何等愚昧之言！还望丞相敲打一番，莫要让他影响后起之秀！”
杨仪看似关心姜维、邓艾，实则冒头直指蒋琬。
失去了镇守新城郡的机会，令杨仪颇为不满。
凭什么一个酒鬼，会凌驾于他之上？
他可是一直跟在诸葛丞相身边的俊杰！
“东征？”
诸葛亮看向沙盘，“与亮所想恰如其分！有公琰镇守新城，大汉便不必拘泥于北伐。”
杨仪有些发懵，他这一通告状，似乎适得其反！
丞相并没有怪罪蒋琬的意思，反而在夸赞那酒鬼！
“威公，若只有北伐一条路线，曹魏只需屯兵长安，便可以逸待劳。”
“大汉还民汉中，蚕食凉州，依旧要休养生息，巩固这两地。”
“我们在修养的时候，敌人同样如此。”
诸葛亮轻摇羽扇，卧龙之才已经在设想，如何在大汉休养生息之时，继续来干涉曹魏！
盟友，东吴！
“丞相……那蒋琬之言？”
杨仪迫切想要听到诸葛亮对蒋琬的批评。
“东征之策，可行！公琰不愧是亮看上的人选！”
恶语伤人六月寒，丞相之言令杨仪如坠冰窟！
“恐怕，回到成都之后，又要找寻雄辩之士，前往江东走一趟了！”
“威公，若没有什么事，早些回去休息吧！”
诸葛亮下了逐客令，杨仪悻悻然离开，他怎么感觉自己再给蒋琬、姜维等人做嫁衣？
“伯约！你就告诉我吧！只要你告诉我东征之秘，我什么都答应！”
“哦？那可是师兄自己说的！我让你从今日开始戒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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