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活动？”郦如萱看着眼前的黑发女生。
“年夜饭聚会啊，你不会忘了今天过年吧？”黑发女生笑笑，“咱们专业虽然华裔不多，但整个学校算下来也还有些，听学长学姐说，每年都会举办年夜饭活动，是学校和学生会联合办的。”
黑发女生温柔的解释着，期待的看着郦如萱。
“我观察过了，咱们班只有咱们两个华裔，而且，我看你似乎就住在我隔壁的隔壁，应该是一个人过年吧？不如一起热闹热闹。”
“你是我们班的？住在我隔壁的隔壁？”
郦如萱有点惊讶，她都没有发现这样的巧合。
黑发女生也不在意，“没错，很有缘吧，不过估计你没有注意，我看你总是来去匆匆的样子，上次想跟你打个招呼，才扬手，你已经飞快走远了。”
“不好意思啊，我没有看到。”对着黑发女生的笑脸，郦如萱道歉。
“没事，”女生扬了扬手里的传单，“今天一起来吧，活动之后还可以一起回家呢。”
“不……不用了，”郦如萱有一瞬间的迟疑，还是坚定的摇头，“我还要兼职，过年正是忙的的时候，已经说好了，不好意思，下次有机会请你吃饭。”
胖姨那边特意让她早点过去，座位已经订满了，即使请假也不会被应允的。
何况大年三十加班，难得的双薪，她需要这笔钱，也没有非要一起请假过年的人，和非要过年的理由。
现在只有她一个人，异国他乡，忙碌起来反而是更好的选择，至少不会有那么多多余的时间来难过。
黑发女生似乎多少知道郦如萱的情况，没有继续劝说，从口袋里拿出了两块巧克力递给她，“那好吧，说话要算数啊，这个给你，新年快乐，我叫楚语，明天见啦。”
郦如萱道过谢，看着楚语活泼的离开，雀跃的背影，就像是她当年在大学里一样。
无忧无虑，没有苦痛。
摇摇头，不欲多想，郦如萱强迫自己沉浸下来，完成手里的工作，笔直的走线，比例和称的压褶……
不到三点的时候，郦如萱就接到了胖姨的电话，让她赶紧过去。
把手头的工作收拾了收拾，郦如萱骑着车，在寒风中飞快的往唐人街走，到了地方，手已经僵硬的快要不能动。
没有一点休息的时间，胖姨一看到郦如萱进门，就赶紧推着她往后厨走，“赶紧着赶紧着，今天人多，从现在开始，一共有两场，第一场都预定满了，第二场也出去了一半儿，晚上还得加班！”
嘴里催促着，胖姨的情绪高涨，这可是赚钱的好时候，一天抵得上一个月的收入了，眉开眼笑的，看着就喜庆。
郦如萱顺从的点点头，撸起袖子加入到工作当中。
各种刺激的味道冲进鼻腔，郦如萱机械的动作着，像是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
吵闹，大笑，碰杯，孩子的哭声，各种声音乱七八糟的，又彰显着众人的换了。
郦如萱强迫自己不去看不去想，却还是不由发现，原来不是异国他乡没有温情，只是她没有罢了。
一趟一趟，在寒冬里出了一脑门的汗。
热闹声渐渐消退，人声鼎沸渐渐消失，店员也跟着歇口气。
胖姨高兴的指挥大家收拾东西，“今天收益不错，大家都是双薪，明天还要开张，东西已经收拾差不多了，还要扫尾，你们看谁来弄一下，算个小奖金。”
小奖金，那就是不多了。
这几个字说出来，大家都没什么兴趣，纷纷辞别。
“胖姨，我可不行，今天晚上没陪女朋友已经被骂了，我跟她约了夜场电影，现在再不过去，可能就得被分手了，您行行好，可别坑我。”
“我闺女还在家等着我吃年夜饭呢，他们娘儿俩都来了好几个电话了，我可得赶紧回去。”
“我也……”
人都有自己的理由，每个都很为难的样子。
“我来吧，”郦如萱说了句，“我没什么事。”
说着直接进了后厨，开始细致的收拾东西。
其他店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都看向胖姨。
胖姨咳了声，“咳，不是都说有事儿么？还不赶紧走？要是不着急就留下来干活！”
这话一出，人一溜烟儿的都走光了，胖姨看了眼手表，的确不早了。
她走进后厨，郦如萱动作麻利，已经洗好了一摞碗。
胖姨看了两眼，即使以她“周扒皮”的目光来看，对郦如萱干的活，也挑不出一点毛病。
“小郦，今天算你三倍工资。”胖姨看着昏黄灯光下郦如萱被罩上一般阴影的侧脸，突然开口。
郦如萱抬头看了她一眼，点点头，没有拒绝。
这不是清高不是讲情怀的时候，用合法劳动换来的钱，她需要，哪怕多一分也好。
对于郦如萱的勤劳和沉默，胖姨似乎有点好奇，“你……不是结婚生子了么？你的丈夫和孩子呢？不需要跟他们一起过年？”
胖姨自诩不是八卦的人，但对于郦如萱低调神秘，还是忍不住好奇。
郦如萱没有说话，胖姨以为她没有听到，再次问了遍。
这次，郦如萱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看着胖姨，认真道，“胖姨，不好意思，对于这些事情我没做好准备说，暂时也不想谈。”
说完，她再次蹲下，用力的清洗手里的盘子碗筷，不再言语。
胖姨看着郦如萱的背影，突然发现，她误以为柔软的姑娘，是实实在在的外软内刚。
郦如萱的拒绝强硬，胖姨也不打算强人所难，叹口气转身离开。
听着离开的脚步，关门的声音，郦如萱手里的动作更加熟练迅速。
一滴两滴水珠掉落到洗碗的大盆里，砸开几个水晕。
被泪水划过的脸颊再燥热干冷的后厨干燥起来，绷的生疼。
郦如萱没有去管它，固执的工作着，像是再跟自己作对。
直到唐人街也安静下来，不知时间几何。
郦如萱收拾好了一切，疲惫的关上大门，在不夜的灯光中返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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