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达斯眼神剧震，浓雾散去之后正在向他们驶来的那艘军舰绝对不一般。
如果以普通人的眼光来看并不会觉得有什么异常，无非就是船身可能更高一些，但他这位专业人士看来却太过巨大。
他的旗舰4200吨的不列颠尼亚号便已经是超一级战列舰的水准，但眼前这艘军舰明显比不列颠尼亚号大出一圈。
海上没什么参照物完全只能靠直觉，也只有这种常年混迹于海上和军舰打交道的人才能有这种感觉。
实际上除了体型以外还有那个速度也不正常，这些数据完全是凭感觉目测，所以在第一时间邓达斯觉得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
揉了揉之后他确定自己没有看错，一艘体型是超一级战列舰两倍大小的巨型战舰正在向他们驶来，而且速度非常之快。
邓达斯觉得自己似乎在哪里见过这艘船，但一时又想不起来。可如果真的见过，他应该印象非常深刻才对，不应该想不起来。
此时其他舰船也发现了这个外来者的闯入纷纷打出旗语询问该如何做。
“大人，我们该怎么办？”
参谋的脸上也带上了一丝担忧之色，主要是地中海舰队这个名头真不太吉利。
他的心中不免腹诽。
“这种先后覆灭几次的舰队就该取消番号才对。”
“还能怎么办？让布里恩号和西顿号去拦住它！”
旗语打出，布里恩号和西顿号的船长都是有些头皮发麻，他们还真没和这样的对手交过手。
不过他们的任务只是拦截而已，又不是要击沉目标，拖时间的方法可有的是。
比如炮战，就看对方上不上道了。如果是进行远程炮战，那么对大家都好。
等到另一边结束之后，他们也就不用拼个你死我活的。
然而对方明显是不通情理竟然径直冲了过来，布里恩号和西顿号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不过他们靠近才发现眼前这艘船真的很大，布里恩号和西顿号都是标准的3200吨在一级战列舰中也算比较大的了，但在眼前这艘巨舰面前却显得有些过于小巧。
实际上邓达斯的估计是错的，眼前这艘巨舰是由奥地利帝国的游轮卡尔·奥古斯都号改装而来，战斗全重到达了惊人的一万两千五百吨已经是常规一级战列舰的四倍。
其实最初卡尔·奥古斯都号就是按照战舰设计的，所以改装成军舰一点难度都没有。
由于是奥地利帝国的面子工程，所以材质和工艺都是真正的上上之选。
距离越近这头钢铁巨兽给人的压力就越大，布里恩号和西顿号的船员在仰望的同时都不自觉地咽了一口口水。
“这是什么船？也太大了吧！”
“铁甲舰。”
“这铁甲舰怎么跟我们的不一样？”
面对这种疑问，一旁军官冷哼着说道。
“政府不给咱们海军拨款，咱们海军军械局那些家伙就造一些铁皮船，铁板船来糊弄我们。”
“对面的呢？”
“那肯定纯铁的！”
军官十分肯定地说道。
“纯铁的怎么能浮起来？”
“哪儿那么多话，打仗呢！严肃点！”
布里恩号和西顿号率先开火，不过效果比想象中还要差。那些打偏的自不必说，可即便是直接命中的效果也非常差。
差到让人怀疑那些炮弹是否真的命中，他们似乎连一个凹痕都看不到。
其实这主要是色差和心理作用，凹痕还是有的，不过也仅此而已了。
卡尔·奥古斯都号的装甲强度远超这个时代，别说是这种短管的卡伦炮，就算是用长筒野战炮也难撼动分毫。
“真是见鬼！把火药装满，别怕炸膛！炮弹推力不够，你们在给对面挠痒痒吗？”
军官怒吼，其实炮手们也很冤枉，他们还觉得对方目标大命中率高会得到一些夸奖呢。
不过火药推力不应该不足才对，他们都是按照平时放的量。难道是因为雾天的原因导致火药受潮所以威力不足？
按照这个逻辑真是越想越有道理，于是乎炮兵们果断加大了火药的用量。
其实那些炮手的经验没有错，那些火药也并没有受潮。
弗兰茨想说的是只要火药技术不升级，这种锰钢 熟铁 榆木制成的复合装甲就是把岸防炮拉来也破不了防。
不过英国人自是不可能知道这一点，所以很快布里恩号和西顿号上就响起了爆炸。
然而他们还没来得及为自己同胞的错误而苦恼，迎面而来的巨大战舰也开火了。
弹雨并不密集，但声势却极为骇人。每一发炮弹都仿佛携带着雷霆之威，落入水中掀起巨大的水柱，如同大型喷泉一般将英军水兵浇了个落汤鸡。
船体都被剧烈的冲击震得猛地一颤，所有人都好像被人在背后推了一把，有些人甚至因为过于大意而跌入海中。
“那是什么东西？”
舰长立刻察觉到不对劲，他在海上漂了这么多年，什么炮没见过，自己船上也不缺乏重炮，但刚刚那几下明显不对路。
英国海军的士兵都是老练的水手，刚刚的一轮对射他们也察觉到了不对劲，此时都在惊疑不定地看着眼前这骇人巨兽。
“不可能！不可能有这么大威力！”
“这动静怎么感觉像是岸防炮？”
那位舰长听了之后顿生一种荒谬之感，毕竟海军之所以不用岸防炮并不是因为造不起，而是因为船装不下，木制的甲板根本无法承受这种重量。
可下一秒他就感觉头皮一阵发麻，因为一发炮弹落在了甲板上，直接将甲板砸出一个大洞，连带着船体都发生了倾斜。
“俄国人真把岸防炮搬上船了？”
实际上俄国人还真就确确实实把岸防炮搬到了船上，木制甲板确实无法承受岸防炮的重量，卡尔·奥古斯都号的甲板和龙骨却都是钢制的。
当然俄国人把岸防炮搬上去也着实花了一番功夫，纳西莫夫本想将其作为秘密武器的。
按照他的想法最强的防御加上最强的火力，一切简直就是完美。
但现实是卡尔·奥古斯都号本身是艘游轮，所以船舷高的吓人，全钢的船身也没法轻易打洞。
至于那些重炮岸防炮更不可能以向下倾斜的姿势射击，结果只能抛射，命中只能看运气。
然而远处的纳西莫夫并不知道这一切，他觉得反攻的时候到了，哪怕将黑海舰队全拼进去只要能逼退英国人他的目的就已经达到了。
纳西莫夫只是想应付尼古拉一世，他可不觉得一艘船就能改变战场的局势，但他相信英国人肯定不愿意硬拼。
只要在英国人手中取得一场胜利对纳西莫夫本人来说就足够了，因为沙皇不会谴责胜利者。
至于俄罗斯能不能取得这场战争的胜利，纳西莫夫觉得和他，甚至和黑海舰队的关系都不大。
“全舰开始反击！向卡尔·奥古斯都号靠拢！”
纳西莫夫的命令一下达，剩余的俄舰便像疯了一样冲向远处的卡尔·奥古斯都号。
这让正在忙着抢t的英国舰队瞬间失去了目标，由于各舰都在执行邓达斯的消耗战略，所以一直都在和俄舰保持距离。
此时纳西莫夫的突然行动直接打乱了邓达斯的部署，甚至让英军产生了迷茫，他们第一时间不知道是该尾行射击，还是该直接拦截。
按照邓达斯的部署是要“安全地扩大战果”，那么利用机动和火力优势追击俄舰肯定是最安全的，也最容易扩大战果，但却没有可能将其全歼。
如果进行直接拦截将会大大降低其逃跑的可能，也能防止其与那艘正在赶来的巨舰汇合。
代价么，负责拦截的那几艘船也很难全身而退就是了。
邓达斯看到自己的手下们都是一个个不知所措的样子就气不打从一处来，因为此时俄国人的黑海舰队已经明显处于下风。
现在正是将其一举击溃的好时候，甚至他觉得击溃整个黑海舰队，可能会比击沉那艘巨舰更加容易。
海上可没有什么穷寇莫追的说法，从来都是逢敌必亮剑，先逃跑的人就输定了。
此时纳西莫夫的行为在邓达斯看来就是在逃跑，所以他才感到气愤。
“下令让那些蠢货立刻拦住俄国人，不能让他们跑了！等待他们的命运只有两个要么向大英帝国臣服，要么就把船沉在这里！”
于是乎英国地中海舰队的包围圈迅速缩小，战斗也变得越发惨烈，双方的伤亡都在飞速增加，但现在俄国黑海舰队要更惨一点。
英国人都是有经验的老手，他们欺负木制风帆战列舰最主要的手段就是先打桅杆和风范，只要对方失去了动力那就是一块放在路边的肥肉想什么时候吃就什么时候吃。
那些失去动力的俄舰想要做最后的殊死一搏，但英舰却理都没理他们，现在英国人要的是瘫痪更多俄舰以扩大战果，所以他们连最后的尊严都被剥夺了。
虽然纳西莫夫可以算得上是孤注一掷，但俄国黑海舰队的整体水平，无论是装备，还是人员都与英国地中海舰队有着较大差距，所以无力突破英国地中海舰队的封锁。
正当邓达斯打算彻底消灭黑海舰队的时候异变陡生，布里恩号被击中导致漏水严重。
不过布里恩号的舰长还是十分尽责地将船横在卡尔·奥古斯都号的必经之路上。
这位船长的想法很单纯，那就是对方想过去，除非先击沉自己。
别看布里恩号的伤势严重，但是如果双方进行炮战，哪怕是火力一边倒地倾斜，对方想要将它击沉也要半个小时的时间。
然而此时身在卡尔·奥古斯都号上的是康斯坦丁·尼古拉耶维奇大公，尼古拉一世的次子。
康斯坦丁·尼古拉耶维奇大公本不该出现在这里，但他非常崇拜弗兰茨和弗里德里希大公。
尤其是在奥地利帝国做过海军观察员的那段日子里让他彻底心折，战后他利用盟友和自己姐姐的关系加入了奥地利帝国海军，并被授予了少将军衔。
此时此刻康斯坦丁·尼古拉耶维奇大公知道眼前这是绝境，如果自己逃跑没人会指责自己，毕竟大局已定没必要做出更多的牺牲。
但他将想象成弗里德里希大公，他在想如果是对方会怎么做。
很快康斯坦丁·尼古拉耶维奇大公就想到了答案。
“冲过去！”
一旁的副官，即本来这艘军舰的舰长克莱默迟疑了一下，他觉得自己可能没听懂。
“尼古拉耶维奇大公，前面有一艘船。我们要绕过去吗？”
“我说冲过去！你没听见吗？”
尼古拉耶维奇一点也不想废话，他再次重复了自己的命令。
“可那里有一艘军舰...”
尼古拉耶维奇一把推开克莱默舰长对着下面喊道。
“听好了！加大马力！做好撞击准备！”
后世之人很难理解帝国时代人们对皇室的情感和崇拜，虽说俄国海军的整体水平不行，但这艘船上可都是有经验的水兵。
他们知道如果撞击会发生什么，大概率是船毁人亡，有可能是漏水下沉，也有可能是直接翻船。
不过这些人还是义无反顾地执行命令，他们没有多少恐惧，甚至还有点兴奋，以及光荣。
英舰布里恩号是完全没想到对方的举动会如此疯狂，看着那直直向自己驶来的巨舰，那位刚刚还大义凛然的舰长此刻已经被恐惧所支配。
“快！快调头...”
布里恩号的英国水兵们手忙脚乱地想要加大马力驶离，但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想象中的撞击似乎并未发生，布里恩号那薄薄的铁皮装甲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在巨大的惯性下只发出了刺耳的摩擦声以及一串火花。
布里恩号被瞬间开膛破肚，整个尸身化作两段分别下沉。
卡尔·奥古斯都号上的船员们相互拥抱在一起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大胜，然而康斯坦丁·尼古拉耶维奇大公却是眼神锐利。
“继续前进！我们要击沉我们面前的一切敌人，不管用什么方法！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俄罗斯帝国万岁！”
水兵们齐声高呼，此时此刻他们是真的对眼前这位肯与他们并肩作战的大公充满了敬意。
尼古拉耶维奇大公依然一副古井无波的样子，但实际上内心已经激动得不行，他甚至不敢张口，害怕自己叫出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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