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我爸是不是叫霍远山？”
听到晏南的话，何敏蓉愣在原地，嗫嚅了半天，也没回答出这个问题。
晏南看着面前的何敏蓉鬓角处遮盖不住的银发，心中有些酸涩。
何敏蓉自己身体就不是很好，只能做一些简单的手工活勉强维持生计。
他知道何敏蓉这么多年来，带着他，还有不会说话的外婆，过得有多艰难。
他小时候也问过她：为什么其他小朋友都有爸爸，而他却没有？
那时候何敏蓉是怎么回答他的？
什么都没有回答。
何敏蓉只是抱着他哭泣，哭得声嘶力竭，哭到后来开始抽搐，差点心脏病发。
吓得小晏南哇哇大哭，以后也懂事地再也没有问过何敏蓉这个问题。
后来，他看到电视剧里，有人的爸爸死了，身边人也是这样瞒着孩子，一提就流泪的。
小小的他就以为自己是发现了真相——他的爸爸应该也是死了。
那段时间，他还为从未存在过他生活中的爸爸难过过。
甚至在清明时，还偷偷给“他”烧过纸。
但是再后来，他数次在无意中看到何敏蓉对着手机中的新闻报道愣神，连他什么时候过来的都不知道。
当注意到他的时候，她慌忙想将手机收起，差点掉落在地上。
次数多了，他便开始留心。
后来，他终于发现了妈妈的秘密。
何敏蓉每次看的新闻报道都不尽相同。
但是唯一的相同点就是，她看的都是跟浩海娱乐相关的新闻。
一个靠手工制品为生的女人，怎么会去频繁地关注一个上市公司。
他用了自己的吃饭钱，去了从未踏足过的网吧。
不甚熟练地在搜索栏中搜索浩海娱乐。
网吧的网速很快，浩海娱乐的各种信息瞬间涌入晏南的眼中。
浩海娱乐董事长，霍远山。
霍远山独子，霍南聿。
霍。
和他一个姓。
他心中升起了一丝难以置信。
他心有所感，去搜，去调查，甚至逃课去浩海娱乐找机会跟踪霍远山。
只是，霍远山不经常去公司，他对于霍远山的行踪也无从得知。他这般守株待兔的拙劣调查法，反而引起了浩海娱乐安保人员的注意。
当他被安保人员在地上，被问动机的时候，他不知道应该如何说。
说“我可能是你们董事长的儿子吗？”
小少年闭口不言，开始反抗动作愈发粗暴的保安。
突然，一双锃亮的皮鞋出现在了他的不远处。
“怎么这么吵？”声音慵懒随意，还有淡淡的不耐烦。
“霍少，这小子在公司附近徘徊好几天了，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不良企图，我们正问着呢，这小子一句话也不说。”一个保安向前解释道。
来人正是霍南聿。
霍南聿低头睨了一眼低着头的晏南。
“就这么个小屁孩，能有什么不良企图？”霍南聿道，“行了行了，这么多人欺负一个小孩，传出去还以为我们浩海欺负人呢，放他走吧。”
“可是......”安保队长有些迟疑，他还是觉得这个男孩有些可疑。
“嗯？”霍南聿嗓中只溢出一个字节，却让安保队长感受到出声之人的不耐烦。
他不敢再说什么，挥了挥手，让其他人将晏南放了。
脱离钳制的晏南望着霍南聿已经走出去的背影，不发一言。
这一次，他没有挣扎。
他的理智在这一刻突然回笼。
其实他哪怕见到霍远山，他也没办法做什么。
以他的年龄，以他的能力。
他也没有办法拉着霍远山去做亲子鉴定。
而且，虽然他还小。但是他也知道，霍远山大抵是不想认他的。
要不然不会这么多年，从来没有露过面。
有些事，他其实心中已经足够确认了。
见到霍南聿，他就更加确认了。
这个男人叫霍南聿，是浩海娱乐的少东家，也是霍远山的独生子。
而他霍南晏，是一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子。
那时候的晏南想：他这个爸，还不如死了呢。
那一天的事，他谁都没有说。
在母亲面前，继续扮演着那个不知道自己生父是谁，以为自己生父已经死了的霍南晏。
但是“私生子”这个名号，却在他内心最深处烙下了烙印。
何敏蓉过了良久，才从震惊中清醒过来。
“他果然联系你了？”何敏蓉忙问道，一向温柔的她眸中难掩急切。
“不是的，他没有联系我。”
“那你怎么......你什么时候知道的。”何敏蓉轻声问道。
果然。
虽然早已经知道，但是从母亲口中确认，仍然给了晏南不小的震动。
“很久了。”晏南回答道。
何敏蓉小心翼翼，声音中的颤抖已经掩盖不住：“那.....你想回去吗？”
晏南疑道：“回去？回哪儿？这里才是我的家啊。”
晏南知道何敏蓉说的是霍家，但是却不知道为什么她会用“回”这个字。
何敏蓉想对儿子笑，但是脸上的皮肉只能勉强牵扯，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她想起她昏倒前接到的那个电话。
那个男人，想认回小晏。
这么多年了，他明明知道小晏的存在，但是从来没有提过让他回霍家，甚至都没有给过他的成长一点的帮助。
对他来说，她和小晏的存在，都是能够损害他“伟光正”形象的耻辱。
可是，当初明明是他骗自己已经离异，主动追求自己的啊......
也是他毫不顾念旧情，逼得她离职，带着年迈的母亲离开沪市的。
这般绝情寡义的男人，怎么突然想要认回小晏呢？！
一定不怀好心的。
她最近几天，一直心惊胆战，生怕霍远山再来电话来，或者直接去找小晏。
可是，小晏今天成团出道了，可能会和浩海娱乐有交集。
而且......如果小晏有霍家做庇护，他在娱乐圈的路会走得更顺一些吧。
一时间，何敏蓉心绪起伏。
晏南握住何敏蓉的手：“妈，我不会离开你和外婆。只是想确认一下。”
他现在确认了多年来心中所想。
他也并没有想“回”到霍家。
只是，他需要一张底牌。
一张不会任人欺凌的底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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