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瓦尔知道自己现在最需要的是冷静冷静再冷静。可是，他没有办法克制自己去想这些。
不同于上一次她那几乎是发生在瞬间的悲剧。这一次，对方给他留出这大片等待的时间足以让他在时间的流逝中一寸寸地倍受煎熬。他害怕。他前所未有的害怕。害怕他的世界再次回到失去她时的黑白寂静。
“这家旅店的后台是谁？”或许菲利希亚的心情也和他差不多，她换好了衣服，大拇指用力地抵在唇边，问道。“有没有问题？”
伯瓦尔此时倒有些感谢菲利希亚的问题让他可以分会心。来的路上他就已经将这家旅店的资料在脑海中搜刮了个遍。“是圣光教会某个家族的外围下属。本身没什么问题——营业至今也没有什么不良记录。老板也从来没有换过。”
“圣光教会啊……”菲利希亚翻了个白眼。“总觉得很讨厌。”
“你现在对教会的成见很大。”
菲利希亚冷笑了声。“得了，伯瓦尔。我们都是出身教会的人，大家也不必打什么马虎眼。教会的做派你我不清楚？”
“是玛库斯家族的灭亡改变了你吗？”伯瓦尔睁开了眼静静地看着她。
菲利希亚沉默了片刻，她的脸上眼中清清楚楚地写着痛恨二个字。“不管怎么说，我生前是玛库斯家族的一份子，虽然有种种的束缚，但是作为嫡系大小姐，我也确实地享受过家族带给我的好处。伯瓦尔，你没有家族，你怎么会明白我的感受。”
伯瓦尔叹了口气。没有纠正她的说辞，也不想与她争辩。
是的，他没有家族。从他有记忆开始，他就陪伴着蒂芬，从西部荒野，到圣光修道院，到暴风城。
她就是他的家族。也是他唯一的亲人。如果她不在的话。他在这个世界上就是孑然一身。
菲利希亚等了等，没有等到伯瓦尔的下文。她张了张嘴，正想说什么。却听见门口有人敲门。
又轻又脆的一声！如果不仔细听的话几乎就会以为是错觉。
但是伯瓦尔和她都不会。
伯瓦尔猛地从床上跳了起来，一个箭步冲到了门口，而菲利希亚则站到了门另一侧后面。
伯瓦尔如临大敌地捏住了门把，飞快地打开。但是奇怪了，门口空无一人。只有一个不起眼的小袋子掉在地上。他不死心地冲上了走廊，四下探视，还是没有人。
“伯瓦尔。”
菲利希亚捡起了地上的袋子，站在他的身后。冰霜的气息笼罩了她的周身。连她脚下厚厚的地毯也被寒气冻出了冰渣，踩在脚底吱吱作响。
伯瓦尔回过头，菲利希亚朝他摇了摇头。然后往房间里退了回去。伯瓦尔不死心地再度四下张望了下，连圣光奉献都用了出来。然而四周还是没有任何生物存在的样子。他只得悻悻地地再度回到了房间里。
门再次关上，伯瓦尔迫不及待地发问：
“里面是什么？”
菲利希亚捏了捏袋子，似乎在想些什么。“这种最便宜的空间袋，杂物店都买得到，也不用登记。对方真是个小心人。”
伯瓦尔哪有功夫去管菲利希亚的这番吐槽。他伸了手想去夺，却被菲利希亚闪了开去。
“你也太急躁了。”菲利希亚嗤笑道：“我又没有说不给你。”
说着她伸手摸了进去。
伯瓦尔瞪大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的动作。只见菲利希亚的脸上露出了困惑而奇怪的表情。
随着袋子里的东西被倒出，伯瓦尔有些明白了菲利希亚的困惑。
两张精致的面具以及三张纸，确切地说，是两张招待券和一张和之前一模一样的便笺。
趁着菲利希亚分心看招待券的功夫，伯瓦尔劈手夺过了那张便笺。
一样优美的花体字，一样文雅的措辞。
“虽然打扰尊贵的大公爵与美人共度春宵实在是一件令人感到不可原谅的事，但或许在宁静的夜晚享受不一样的激情也会成为一份美好的回忆？”
没头没脑的话……
伯瓦尔的目光从便笺上落在菲利希亚手上的那两张招待券上。他基本已经猜到了那应该就是对方想要他们去的地点。
“怎么说？”菲利希亚朝他挑挑眉。
伯瓦尔与她交换了手上的东西。
那两张招待券的纸张十分挺括，是上好的铜版纸。纸上印着几个一看就武孔有力的人物头像和挑衅的手势，在他们的手势中间几个金色的大字熠熠生辉。
“比兹莫搏击俱乐部？”伯瓦尔的眉头皱了起来。
“那是什么地方？”
“暴风城最大的地下搏击俱乐部。老板是个地精。”伯瓦尔一边说，一边拿起了其中一个面具戴了起来。金属的面具在灯光下闪着金色的光。“走吧。”
菲利希亚点了点头，拿起另一个面具也戴了起来，然后跟着伯瓦尔走出了房间。
在他们身后的窗外，有一颗粗大的香樟。枝繁叶茂间，一双有如萤火的绿色微微闪动。在夜色的掩饰下，几乎看不出形体的夜刃豹伸了个懒腰。
“伯瓦尔果然有问题啊。”布罗尔暗自忖道。那两个人的样子，根本就不是来享受甜蜜的情侣啊，但是他们到底是在搞什么呢？要不要现在就回去告诉瓦里安呢？布罗尔有些犹豫，毕竟他还什么都没有打探清楚。想了想，他轻轻地跳下了树，厚厚的肉垫踩在树底那同样厚实的草丛中，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他屏声静气地等待着伯瓦尔和菲利希亚快马加鞭地从门口出去后，悄悄地坠在了他们的身后。
伯瓦尔对于暴风城的路径是熟的不能再熟了。此时已过了午夜，街上寂静，一个人影也没有。他几乎闭着眼睛都能驱使着马匹向他的目的地驶去。
四周的房舍渐渐变得有些低矮，空气里有些硫磺和铁锈的味道。就在菲利希亚几乎要忍不住开口询问的时候，伯瓦尔停了下来。
“到了。”
“到了？”菲利希亚不解地看着眼前的建筑。“你在耍我吗？”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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