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段结束，郭德港鞠躬道谢。
在最近的演出里，郭德港演出完之后，都会有这么一回合。
给大家点时间，让大家公选演员返场。
这算是给观众的福利，也算是检验弟子们的临场反应能力。
一般这个时候，郭德港都是被叫的最多的。
他不管和谁，一般都会再说一段。
也会根据观众们的反应，从后台再叫个弟子上来，说段群口，算是给今天的演出收个场。
今天也差不多，楼上的老耍家起哄叫郭德港再来一段。
而台前的女观众，则是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
“郭老师，张云磊还出来吗？”
“叫张云磊再出来吧！”
“我们就奔着张云磊来的，太帅了！”
“张云磊张云磊！……”
一声下去，山呼海啸的声音传来，喊的不是德运总班主，不是台上的郭德港，而是张云磊。
山呼海啸的声音，席卷整个剧场。
二楼的老耍家们，他们的声音完全被盖了过去。
郭德港笑笑，朝后台招手。
“张云磊，来吧！”
爽朗的叫了一声，郭德港拱手下台。
他没有选择和张云磊说群口，高风也看得出来，直接跟着走。
在台边和张云磊相遇的时候，张云磊还伸手，邀请郭德港继续一块说。
但郭德港，只是笑笑拍拍他的肩膀，径直下台。
高风更是黑着脸，扯出一个苦笑，快步走在了郭德港前面。
郭德港没在意，更没敢阻拦。
他知道，高风心里也很不舒服。
站在后台。
郭德港看到前面观众席的灯牌荧光棒亮起来了，楼上的人三五成群的离开，现场已经基本成了年轻女孩儿的主场。
剧场，像是演唱会的现场一样。
而张云磊，把搭档晾在一边儿，自顾自的下面观众点播的歌。
这一刻。
郭德港明白了。
相声，在如今的德运社，一只脚已经踏进了墓穴！
可是，他好像真的拦不住。
如今的德运社，因为郭齐林的离开，还有汪慧的一系列操作，让许多徒弟心不稳。
在张云磊和郭齐林的影响下，德运社不少的演员，都开始另辟蹊径，走入影视圈。
参加这些东西，德运社可拿不到多少钱。
而在整个德运社，最主要赚钱的，还得是靠剧场的相声。
并且，大部分的赚钱的，都来自于已经火了几个人。
剩下的徒弟，基本还是在锻炼的状态，指望他们赚钱，根本不现实。
不仅如此，至少有一半的徒弟，还处于继续锻炼，白领工资的状态。
如果没有张云磊这样的剧场演出，德运社真不知道还能挺多久。
郭德港管的是相声这一片的事儿，而维持德运社基本运转的工作，落在了汪慧的身上。
这样。
郭德港是真拦不住。
他不能为了相声，让整个德运社入不敷出。
对于他自己来说，他也很想让德运社完完全全的回归相声，哪怕自己累一点呢。
可根本没办法，他只有一个人。
他撑不住整个德运社，他不是年轻人了，还得考虑如果自己上的太多，可能导致票价进一步降低，更赚不到钱。
而且，郭德港还有戏曲类的工作。
他顶不住啊！
如此，郭德港只能听汪慧安排。
从台上下来，郭德港顿时塌了下来。
听着台前的一阵阵的山呼海啸，看着张云磊像是五百一样，一句话不说看着台下的粉丝合唱，再看看张云磊的搭档，无所事事的摆弄毛巾。
扭头，是德运社的其它弟子，激烈的讨论着怎么模仿张云磊，怎么把自己整的更好看。
再扭头，是德运总教习高风。
此刻他身边，只有寥寥数人，还都是十一二岁的孩子。
稍微大点的孩子，都在那边打扮自己。
高风努力扯着笑容，教导这些孩子，但他的脸上，也是满满的落寞。
正看着，一个二十多岁的小年轻走过来，对着郭德港轻轻鞠了一躬。
“师父，我这儿有个新想法。”
“前段时间不是有个歌，原唱唱的太恶心了，我这边儿给它改编了一下，指定能火！”
“名字您可能不知道，我给您唱唱啊！”
“在这么冷的天~，别离我那么远~，再靠近我一点~，可是雪啊，飘进双眼，看不见你桥牌的谎言……”
听着徒弟的歌，老郭真的想笑笑。
不管怎么样，不管唱的好不好，徒弟这是动了脑子的。
但不知道怎么的，郭德港就是笑不出来。
他心里很酸楚，好像堵着什么东西，让他呼吸都有点困难了。
“你，你……”
郭德港努力的伸手，想说点什么，但就是说不出来。
抬起来的手，也怎么伸不出去。
堵在喉咙里的话，也根本说不出来。
下一刻。
他就感觉明明在身前的徒弟，离的越来越远，徒弟的声音，好像也越来越远。
后台的灯光，先是变得越来越亮，却把人照的越来越模糊。
渐渐地，整个世界开始模糊。
一团黑影，从世界的周围向着中间蔓延。
郭德港看不见了，不知道害怕还是生气，郭德港只感觉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
咚咚咚的，就像是敲大鼓一样。
“砰！”
下一刻，好像是什么炸了。
郭德港感觉自己全身变重，脑袋却轻的可怕。
“咚！”
郭德港感觉自己好像是跌倒了，身上不疼，眼睛很重，他闭上了眼睛。
“师父师父！您怎么了师父？”
“快来人快来人啊，师父晕倒了，打120！快快快！”
“港子港子！你别吓我啊港子，张云磊你干回来干什么，把观众扔台下，你回来了？还嫌咱们德运社不够乱吗，给我滚回去！”
“高老板，我也是担心师父啊！”
“滚回去，你师父教你的都忘了吗，除非你死了，不然你就给我钉在台上！”
郭德港眯着眼睛，什么也看不到，身上软的很，只感觉世界很聒噪。
他懒得说什么，懒得管了。
……
于乾家里。
刚从石先生家里回来，正摊着醒酒的于乾，接到了高风的电话。
“行，我知道了，我告诉孩子。”
挂断电话，于乾看向了郭齐林。
“大林，你爸晕倒在后台了。”
“现在在医院，还在观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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