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川的那番话，在节目正式播出之后，掀起了一阵轩然大波。
在《假面歌手》的官方微博下，迅速出现了若干质疑白川的评论，并且被赞上了热评：
有一点羞射：白川不就是个演戏的么，“他觉得”“他觉得”、他觉得个屁啊！秦少的歌是他有资格评论的？灰太狼的唱法他能听得出好坏？真是脸大如斗！
小小的蜗牛：本来对白川印象挺好的，但他这次的表现真是让人失望。大家都觉得灰太狼先生唱得好，他叽叽歪歪算什么意思，说人家没有新意咯？他以为改编歌曲这么容易，动动手指就出来了？
秦系一生：难道你们没发现，在《未来战纪》的时候，白川就喜欢抱影帝大腿，对秦皓一直爱答不理的吗？只有师弟周嘉石一直真心站在秦少爷那边啊！
泡沫飘飘：所以说干嘛要请这些个不懂装懂的外行去猜评？灰太狼先生超棒的，再唱500遍我也爱听！
秦皓关面，足尖一点，椅子转向了背后的赵志学。
“你怎么看？”
赵志学皱着眉头，一脸的莫名其妙：“白川哥说的一点都没错啊，皓哥你上演唱会，同样的彩蛋都不会用两次，那些粉丝又不是没见过，为什么他们要去攻击白川哥？”
秦皓冷笑了一下，“因为他们根本就不是我的粉丝。”
赵志学的右眼皮冷不丁一跳，偷偷抬眼打量着秦皓。
过去秦皓常常把这种话挂在嘴边，毕竟坐拥几千万粉丝，影响力还在日益不断增长，秦皓对听歌的人多一个少一个根本就无所谓。但自从复出以后，他的骄纵之气大为收敛，虽然不会刻意逢迎别人，但也不再向过去那样无缘无故伸手打别人的脸了。能让秦皓说出这么一句重话，在这几个月里是很少见的。
“皓哥，你别激动。”赵志学忍不住说道，很怕老板又像以前一样突然发起飙来。现在没了给他擦屁股的公司，自己这个小经纪人恐怕心有余而力不足。
秦皓瞥了一眼战战兢兢的赵志学，先是一愣，继而了悟到对方的想法，轻笑了一声，“是你别激动才对，我的意思是，他们应该真的不是我的粉丝。”
“啊？”
“白小川现在也是有1500万粉丝的人了，你看他哪条微博的转发和点赞没超过六位数？他不是那个任人搓圆捏扁的角色了。”见赵志学不明白，秦皓耐心地解释道。
赵经纪人终于有点开窍了：“哦……哦，哦！”
他一连“哦”了三下，小眼睛用力一瞪：“这是有人买水军在引导话题！”
秦皓露出了孺子可教的表情，“这波话题来得太快了，白小川的粉丝都没有反应过来，其他路人搭腔得也很少，说明一般人并不认为白小川的说辞有什么问题，但有人却想把事情闹大、趁机炒一波热度。”
“是谁呢？”赵志学问了一句，很快就自己答道：“灰太狼先生！”
秦皓细长的眼睛眯了起来，看着赵志学道：“你不是去查他了么，查出什么了？”
赵志学懊恼地抓着头发，“他就像泥鳅一样，离开电视台立刻就不见了人影，我实在是……”
这个结果并不让秦皓意外，他的现任经纪人一直都是呆呆的，以前做助理的时候，就坏过他几次好事，实在不像是心细如发能做侦探的人。
“不用跟了，他迟早要摘掉面具的，”秦皓说道，“就算他能留到最后的决赛，一个月后，也必定会露出真面目。”
“那我们就这样放任他不管？”赵志学急道。
“当然不。”秦皓的嘴角勾起一个危险的弧度，修长的食指一下一下地叩着桌面，那声音中包含的火药味，让赵志学不寒而栗。
“皓哥，你想做什么……？”赵志学紧张地咽了口口水。现在的秦皓看起来威慑力十足，与之前谈起灰太狼先生时漫不经心的样子判若两人。
秦皓收回手，像拳击手要上台前那样转了转脖子，松弛了一下身体。
“招惹我，我就当看笑话了，招惹白小川，我要让他再也笑不出来。”
◎
高度曝光和舆论引导对捧红一个人来说，确实是条捷径，“灰太狼先生”凭借在微博上捆绑着“秦皓”、“情歌王子”之类的关键字营销，俨然已经成为了最近蹿红的现象级歌手。
在初赛的最后两场，他对战时的票数优势完全是压倒性的，谁抽中和灰太狼先生同组，在观众的心里，就已经提前默认了他的失败。
在这样声势浩大的追捧下，连前三场票数第一的“剧院魅影”都没法分走他的风头。秦皓在最后两场的发挥只能说是稳健，并无太多惊喜，击败对手晋级绰绰有余，但显然无法取代“灰太狼先生”成为人们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话题。
看到他每一场的得分都被灰太狼压一头，赵志学气得直挠墙，“皓哥，他这是在消费你的人气啊，你不是说要给他好看的吗！”
“是啊。”已经完成初赛、确定进入决赛的秦皓坐在自家沙发上，耸了耸肩。
“他现在的成绩是真的很好看啊！”赵志学看着手机上的排名就来气。
八场初赛中有四场总分第一，以第一名的姿态首个升入决赛，在官方的人气关注榜上也是遥遥领先。说他情歌唱得不赖，倒也不算假话，可那风格完全是复制了自家老板的，再加上这两个星期来没少给白川煽风点火，搞得一个歌唱节目，差评全都集中在当嘉宾的演员身上，也真是让人看不懂。
“你觉得，一个人从三级的台阶上摔下来好看，还是从三十层的天台上摔下来好看？”秦皓扭头看着赵志学。
赵志学张大了嘴，好一会儿都没能合起来。站得高才摔得狠嘛，秦老板的思路真是太清晰了！
他并不知道，其实秦皓心里相当火大，他每刷新一次微博上诋毁白川的言论，心里的怒气就更膨胀一分，因为白川自己很低调，还劝川菜们不要去骂战，秦皓差点忍不住在初赛阶段就破功。
阻止了他的，是一周前在电视台后门花坛外的一次对话。
那天秦皓例行从后门溜号，结果又看到白川坐在花坛上发呆，他当时没忍住问了对方一句：“网上那样说你，你不生气吗？”
彼时白川仰头望着万里晴空，缓缓说道：“我为什么要生气？他们很快就会发现是自己错了。”
秦皓看着白川的侧脸，一时心绪难平，“你真的这么肯定自己的看法？”
白川回过头去看他，笑了一下，“pq老师，我们讨论这个不太好吧？”
就在秦皓以为他又会像上次一样转身走掉的时候，白川却又接着说了下去，“不过反正只是我的个人想法，说说应该也没关系吧。其实……我以前非常喜欢秦皓的歌。”
像是有一道电流窜过自己体内，秦皓站在那里，从头到脚都麻痹了。
白川像是不好意思起来，习惯性地摸了摸鼻子，“秦皓……他是一个很棒的歌手，他有无数种面目，永远都在让人震惊和崇拜。如果今天他换了新的风格，我没有自信一定能认得出，但是别人模仿他的样子，我却绝对不会认错。别人的歌是用来打动耳朵的，秦皓的歌却能刺穿人心，他唱歌的时候看起来高不可攀，又会让你情不自禁地想要追上去，一直一直地追上去，哪怕跑到精疲力竭。pq老师，我跟你打赌好了，灰太狼先生绝对不是秦皓。”
白川自顾说了一大段，这才发现q怔在原地一言不发，顿时羞愧万分地站了起来，“对不起pq老师，你也很棒，真的真的很棒！我不应该在你面前做这么不谨慎的发言的……”
“不，”秦皓的声音有一丝罕见的不稳，“谢谢你，白川。”
白川微微偏着头，露出了不明就里的无辜表情，但q没再和他说一句话，只是快步与他擦身而过地走远了。
愧疚得一塌糊涂的白川，当天晚上又发微信向秦皓道歉了一次。
收到微信的秦皓是苦笑着的。
白小川永远都不会知道，自己在听他说那番话的时候，面具下的表情是什么样的。
仿佛是在那一瞬，他心头的怒火都被白川清冷的嗓音浇灭了。
秦皓这才发现，自己那个腼腆而不善言辞的发小，从来都没有长着一颗玻璃心，水军们声势浩大的讨伐，根本伤不到他分毫。他从未把自己置于一个需要人去保护的位置，他瘦削的身体站在那里，看起来弱不禁风，却又笔直得像一棵青松，没有什么歪风可以轻易将他吹倒。
他也这才发现，一直以为只是贪恋自己美貌的发小，那个班级里公认的绝对音痴、唱铃儿响叮当都会走调、连五线谱也认不齐的白小川，原来一直都在认真地听他唱歌。
秦皓拿着手机看白川发来的微信，手心几乎是滚烫的，他在输入界面翻来覆去打了许多次，好不容易才忍住了没有把“那我的歌呢？”这句话发出去。
他迟早也是要摘下面具的人，不可能永远当白川的“pq老师”，所以，他不想让白小川为难。
只是，当赵志学向秦皓询问决赛的自选曲目时，秦皓回答他道：“情歌。”
赵志学吓了一大跳：“皓哥，你现在不是喜欢摇滚啦说唱啦电子之类的吗？随便玩几下就能把那个灰太狼秒成渣啊，为什么要选情歌跟他撞车嘛……”
秦皓笑了，“因为我的歌不是为了灰太狼唱的，他只是个附属品。”
“附属品？”赵志学懵了。打败灰太狼先生，恐怕是各位晋级选手在本届《假面歌手》的舞台上能达到的最高成就，秦老板还想玩出什么花样来？
秦皓垂下了眼睑，不知在想什么，脸庞倏忽间换上了一种堪称温柔的表情，看得赵志学菊花一紧，伸出手指拼命揉了揉眼睛。
在赵志学一头雾水的情况下，《假面歌手》如期迎来了第一季的决赛。赛程将分为上下两场，八名晋级歌手整装待发，而作为制作方的柿子台野心勃勃，务求将它打造成一场不输全明星演唱会的音乐盛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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