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闹剧,也该结束了。”
龙慕缓缓收回目光,声音平静,却如惊雷滚过九龙山巅。
他立衣袍轻扬,眉宇间透着冷峻与从容。
那双深邃的眼眸仿佛能洞穿人心,映出外界众人惊惶的倒影。
他知道,若非金翅蚁群在关键时刻暴起发难,顾天山早已携人离去,届时纵有通天手段也无法回天了。
而如今——
顾家老祖被困于炼天盘所化的虚妄禁域之中,神魂被十八道涟漪锁链层层缠绕,动弹不得;其余各方势力亦如困笼之鸟,望着眼前这道年轻身影,竟生不出半分反抗之意。
风掠过山脊,卷起几片枯叶,在空中打着旋儿,像是为这场博弈落下最后一笔注脚。
龙慕微微抬头,望向九龙山外那片浮动的人影与林立飞舟的天际,语气平淡却不容置疑:“诸位前辈,晚辈只求财,不嗜杀。但……也不要逼我杀人。”
话音落下,他顿了顿,唇角微扬,似笑非笑地补了一句:“这些灵石嘛,其实也不是非要不可——毕竟,杀人也是可以的。还请诸位前辈,好好思量清楚。”
语毕,他不再多言,转身缓步走向一块青石。
那石头平滑如镜,静静卧于山巅已有千年,仿佛专为今日而设。
龙慕盘膝而坐,双手结印,周身气息骤然收敛,宛如一尊闭目参禅的古佛。
可谁都清楚,这位“小友”绝非善类。
他不动则已,一动便是翻江倒海。
护山大阵之外,一片死寂。
四大势力——丹楼、妘家、姜家、纳兰家——的长老齐聚巨大飞舟之上,面色铁青,彼此对视,眼中皆是忌惮与无奈。
他们原以为此行不过是一个狂妄后辈,却不料反被对方以雷霆手段困住核心弟子,甚至牵制住了顾家老祖。
这一局,输得彻底,毫无翻盘余地。
“难道……真要请动数位合体老怪强行破阵?”
一名妘家长老低声开口,声音带着颤抖。
话出口,他自己便摇头。
九龙山护山大阵乃是规则之阵,若是贸然强攻,极可能引发阵法反噬,造成大规模伤亡。
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
终于,丹楼那位白须老者长叹一声,打破沉默:“诸位道友……妥协吧。这次,我们全栽了。”
一句话,如冰河解冻,众人神情一滞。
无人反驳,也无人愤怒。
因为他们都明白——事实就是如此。
下一瞬,四道流光冲天而起,划破苍穹,直奔远方。
那是传讯玉简激发后的轨迹,承载着屈辱与求生之愿。
他们身上携带的灵石远远不够赎人之资,更遑论做主拍板。
唯有将消息传回宗门,请更高层定夺。
就在众人焦灼等待之际,一道略显疲惫的声音自西南方向传来:“小友!我夏家愿赎人!恳请小友高抬贵手啊!”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名灰袍老者踏空而来,脚下云气翻涌,身形踉跄,显然一路疾驰未曾停歇。
他面容憔悴,眼中布满血丝,似刚筹措完灵石便马不停蹄赶来。
龙慕缓缓睁开双眼,眸光如电,穿透大阵落在那人身上。
片刻后,他起身,向前踱了两步,负手而立,淡淡道:“可以。三十六万上品灵石,一块不能少。”
“够!够!”
夏家长老连连点头,脸上肌肉抽搐,似在极力压制内心的肉痛与愤懑。
他咬牙取出一枚灰色纳戒,挥手掷出。
那戒指划出一道弧线,落入大阵之内,稳稳落于龙慕掌心。
龙慕将其贴至眉心,神识一扫,确认数目无误,轻轻颔首:“没问题。”
随即,他低声传音:“盘子,放人吧。”
“好嘞,主人!”
一个清脆灵动的声音在他识海中响起,天真中藏着令人心悸的力量。
炼天盘轻颤,形若古镜,浮现在虚空之中,表面泛起层层涟漪,宛如湖面被风吹皱。
紧接着,十八条锁链都闪烁银白光芒,如活蛇般扭动,将十八道人影轻轻甩出大阵。
那些人落地时脚步虚浮,脸色苍白,显然经历了极大精神压迫,但性命无恙。
龙慕收起纳戒,目光转向飞舟上的四位长老,语气依旧平静,却多了几分催促:“诸位前辈,别等了。浪费时间可不是什么好习惯。愿意赎人的,现在就开始吧。”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姜家长老脸色阴沉如墨,双拳紧握,指甲几乎嵌入掌心。
他盯着龙慕,眼中怒火翻腾,却又不得不压下所有情绪。
方才,家族密令传来:“不惜一切代价,保全六十一弟子性命!宁可倾尽资源,不可折损一人!”
他知道,今日低头已成定局。
“小子!”
他冷冷开口,声音如寒霜覆地,“我姜家,愿意赎人!”
顿了顿,他又咬牙切齿地补上一句:“但我姜家记住你了!咱们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来日方长!”
龙慕闻言,嘴角微扬,却不恼不怒,反而笑着拱了拱手:“好说,好说。恩怨将来再算,眼下——先拿灵石。”
一枚金色纳戒破空而来,带着不甘与羞辱,坠入大阵之中。
龙慕接过,神识探入,片刻后点头:“一百二十二万,六十一人,数目对了。”
他再次传音:“盘子,姜家六十一人,放人。”
“遵命啦,主人~”
炼天盘欢快回应,镜面波纹荡漾,六十一道涟漪锁链应声而动,如母亲轻推婴儿摇篮般温柔地将人送出大阵。
当最后一名姜家弟子踉跄落地,全场陷入短暂的寂静。
有人松了一口气,有人低头垂泪,也有人攥紧拳头,眼中燃起复仇的火焰。
而龙慕,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背对着夕阳余晖,身影被拉得很长很长,终于展露出它锋利的獠牙。
他知道,这场风暴还远未结束。
但他也不惧。
因为他已不是任人欺凌的少年。
“小友,我丹楼也愿意赎人!”
随着丹楼长老一声低沉而略带苦涩的宣告,广场上原本凝滞如冰的气氛,仿佛被投入了一颗滚烫的火石,悄然裂开一道缝隙。
众人心头一震,目光齐刷刷地投向那身着赤纹长袍、须发微颤的老者。
他是丹楼此次前来的主持长老,化神初期期修为,素来以威严冷峻着称。
此刻却不得不低头开口,语气中竟透出几分无奈与隐忍。
“好说……!”
龙慕负手而立,眉宇间不见丝毫得意,反倒如古井无波,淡淡应了一声。
他站在九龙山护山大阵内,身影被流转的灵光勾勒得宛如天外神只,衣袂随风轻扬,不沾人间尘埃。
他缓缓点头,声音不高,却清晰传入在场每一位修士耳中:“拿灵石吧。”
丹楼长老脸色微微一僵,嘴角抽动了一下,像是吞下了一口黄连水。
他干咳两声,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小友稍等……灵石已在路上,快了,快了!小友稍等片刻!”
“嗯!”
龙慕轻轻颔首,眸光平静如初:“不急!”
两个字,轻描淡写,却似有千钧之重压在众人胸口。
两天都等了,又何妨这一时半刻?可正是这份从容,让四周围观的修士们脊背发凉——这不是寻常少年的镇定,而是掌控生死、俯瞰群雄的漠然。
此时,九龙山外早已围满了各宗各派的探子与散修。
他们躲在远处山巅、林间、云雾之后,屏息凝神,生怕发出一丝声响。
这片刻的寂静,如同暴风雨前的低语,压抑得令人窒息。
“我艹……这小子牛啊!”
一名灰袍散修忍不住低语,声音压得极低,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还好咱们没进去凑热闹,不然现在跪着求赎人的就是咱们了!”
身旁同伴苦笑摇头:“是啊……总算没丢脸。不像某些大宗门,堂堂长老亲自上门讨人,结果灰头土脸回来,脸都不要了。”
“噤声!”
第三人猛然回头,眼神凌厉如刀:“你不想活了?敢在这议论四大势力?想找死别连累老子和宗门!”
那人立刻闭嘴,额头渗出冷汗。
他知道,这话若传出去,别说自己,整个家族都可能遭殃。
得罪一个天才不可怕,可怕的是得罪一个既能翻手为云、又能令南荒低头的狠角色。
另一边,一位青衣女子倚靠在断崖边,手中折扇轻摇,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笑意:“哎……这下可真有好戏看了。令整个南荒低头?呵,这小子不是狠,是疯。但偏偏,疯子才最可怕。”
她身旁男子冷笑接话:“切,狠不狠不好说,我看他是活得不耐烦了。得罪四大势力,等于在自己头上悬了四把斩仙剑。除非他从此龟缩不出,否则——”
他顿了顿,语气阴森,“屎都能给他打出来。”
话音落下,风忽然止住,连树叶都不再摇曳。
仿佛天地也在倾听这场风暴的余波。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夕阳西沉,将九龙山染成一片血色。
终于,远方天际划过数道流光,三名御剑疾驰的丹楼弟子破空而来,为首者怀中紧抱一枚赤红纳戒,气息紊乱,显然是拼尽全力赶路。
到了!
丹楼长老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解脱,随即又是深深的屈辱。
他深吸一口气,咬牙从袖中取出那枚早已准备好的纳戒——通体赤红,铭刻着丹楼独有的火焰符文,象征着至高权限与巨额财富。
他指尖微颤,终究还是松开了手指。
嗖——
纳戒划过半空,像一颗坠落的星辰,落入龙慕掌心。
那一瞬,天地灵气似乎都为之轻微震荡。
龙慕将其置于眉心,闭目感应。
片刻后,他睁开眼,声音清冷如霜:“一百五十六万上品灵石,七十八人,数目无误。”
他并未多言,而是悄然传音于识海之中:“盘子,丹楼七十八人,放人吧。”
“好嘞,主人,没问题!”
炼天盘的声音欢快得像个得了糖的孩子,带着几分机械般的灵动与狡黠。
下一瞬——
轰……!
炼天盘下,九条由灵力凝成的巨龙虚影齐齐昂首,龙吟震天,响彻百里。
紧接着,七十八道人影如流星般被抛出大阵,一个个跌落在外圈空地上,有的狼狈翻滚,有的直接趴地不起,皆面露惊惶与羞愤。
但他们全都安然无恙,甚至连伤都没有。
这一手,干净利落,毫无拖泥带水。
既展示了力量,又留了体面——你要人,我还人;你要脸,我不给你,但也不踩碎。
人群哗然!
“我的天……这就是实力?”
“这才是真正的强者风范……不动杀戮,却胜似屠城!”
“可惜啊……这样的人物,注定无法久存于世,树大招风,尤其是得罪了不该惹的人……!”
龙慕立于高台之上,目光扫过那些刚刚获释的身影,神色淡漠。
他知道,今日之举,定会被人盯上,但他更清楚——弱者讲道理,强者定规矩。
而他,正在亲手书写属于自己的规则。
晚风拂过,卷起他的黑袍猎猎作响。
远处,乌云正悄然聚拢,似有雷霆酝酿其中。
风起南荒,九龙山巅云气翻涌,仿佛天地也为这一幕屏息。
纳兰擎天话音落下——“我纳兰家也愿意赎人!”
八字如石坠潭,激起千层波澜。南荒四大势力,曾并肩而立、互不相让的庞然大物,此刻却如秋叶般低下了头颅。
不是因为惧怕,而是现实如刀,架在了血脉与尊严之间。
龙慕立于山巅,白衣猎猎,眸光如电扫过四方。
他身形不算高大,却像一柄出鞘的剑,锋芒直指苍穹。
听到那句话,他嘴角微扬,似笑非笑,声音却冷得如同万载寒冰:“好说,拿灵石吧。”
纳兰擎天仰望着那道年轻的身影,心中五味杂陈。
他曾是叱咤风云的老祖级人物,如今却被一个后辈逼至绝境,连生死都要靠家族用灵石赎回。
他苦笑一声,那笑声里藏着不甘、屈辱,还有一丝对命运无常的嘲弄。
“罢了……”
他轻叹,抬手一挥,一枚古朴纳戒划破长空,宛如流星坠入九龙山护山大阵之中,带起一圈圈涟漪般的波动,仿佛整座大阵都在贪婪地吞咽这份沉重代价。
龙慕伸手接过纳戒,神识悄然探入。片刻后,唇角勾起一抹讥诮:“一百一十四万上品灵石,五十七人。”
语气平淡,却字字如锤,敲在所有人的心上。
随即闭目传音,声音在炼天盘中轻轻响起:“盘子,纳兰家五十七人,放人!”
“好嘞,主人!”
炼天盘的声音清脆欢快,像个终于等到游戏开始的孩子。
刹那间,虚空震颤。
五十七条由法则之力凝成的涟漪锁链猛然抖动,如同沉睡巨蛇骤然苏醒,发出低沉嗡鸣。
每一根都缠绕着一名纳兰弟子的气息,此刻齐齐一震,将他们如抛物般甩出护山大阵。
他们在空中翻滚,衣袍破碎,神色狼狈,落地时踉跄跌倒,有的甚至跪伏在地,久久无法起身。
但他们还活着——这才是最重要的。亲人奔上前扶,哭声、喊声、喘息声交织成一片,悲喜交加。
而此时,龙慕的目光缓缓转向顾天山。
那一瞬,空气仿佛凝固。
顾天山,南荒阵道第一人,顾家老祖,一生布阵破阵,掌控乾坤经纬,被誉为“一步成阵,万法不侵”。
可如今,他被困于自家都无法破解的禁制之内,像一头被锁链困住的雄狮,怒目圆睁,却动弹不得。
龙慕沉默片刻,似也在权衡。
最终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传遍全场:“顾家愿意赎人吗?五十万上品灵石。”
话音未落,顾天山已是怒发冲冠,须发皆张,厉声咆哮:“小子,你好大的胆子!我乃顾天山,南荒阵尊,你竟敢如此羞辱于我?今日若我不将你挫骨扬灰,誓不为人!”
声音滚滚如雷,震得山石崩裂,草木折腰,连远处云层都被掀开一道缝隙。
那是积威多年的气势,是无数年尊荣堆砌而成的威压。
然而,龙慕只是淡淡一笑,眼神如渊,不见波澜。
“老登,省省吧。”
语气轻佻却不失锋利,“顾家,要不拿灵石,要不你死,别无他法。”
这话如一盆冰水,兜头浇下。
顾天山浑身一僵,瞳孔骤缩。
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的性命会被如此赤裸地摆在交易台上,像一件货物,标价出售。
“给你十息时间考虑!”
龙慕不再看他,负手而立,望向天际流云,仿佛在数着落叶飘零,“一!”
这一声:“一!”,轻如鸿毛,却重若山岳。
顾家众人顿时乱了阵脚。
被困的是谁?是他们的老祖!是撑起整个家族百年荣耀的脊梁!别说五十万上品灵石,便是倾尽全族积蓄,也在所不惜!
一名白发苍苍的顾家长老扑通跪地,双手高举,声音颤抖却坚定:“小友!我顾家愿赎人!请宽限片刻,我们即刻筹措灵石!求您莫伤老祖性命!”
说完,额头重重磕在地上,发出沉闷声响。
身后数十名顾家子弟纷纷跪倒,齐声恳求,声浪如潮,撼动人心。
风,在这一刻静止了。
唯有九龙山上空的阵纹仍在流转,如同命运之轮缓缓转动,无声记录着这场权力与尊严的博弈。
龙慕依旧不动,只是指尖轻轻摩挲着纳戒边缘,似在等待,又似在审判。
他知道,这一战,不只是为了灵石,更是为了打破旧秩序的枷锁。
而南荒的天,正在悄然改变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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