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泽弱冠之龄，穿着件月白锦袍，领口却松垮地敞着，发带歪歪扭扭系着，一看便知又是从外头鬼混回来。
他虽挂着读书人的名头，却连个童生都没考上，每日里不是流连勾栏，就是呼朋引伴地赌钱，十足一个混吃等死的草包。
“这是怎么了？”顾泽眯着醉眼，看到拉扯的两人，打了个哈欠问道。
孙嬷嬷像是见了救星，连忙哭诉：“二少爷！您快来管管！这小祖宗非要去长公主府，拦都拦不住啊！”
顾泽原本还懒洋洋的，一听“长公主府”四个字，眼睛瞬间亮了。
他几步凑到顾斯年面前，脸上堆起假笑：“哦？大侄子要去外祖母家？好事啊！怎么不早说？”
他心里打得算盘噼啪响，顾斯年每次去长公主府，回来总得带些点心、绸缎，运气好还有玉佩金饰。
那些东西最后无一例外，都被他连哄带抢地弄到手，拿去典当了换钱，正好够他几日的花销。
这小崽子主动要去，简直是送上门的好处！
“既然要去，那得坐马车去才体面。”顾泽大手一挥，指了指自己刚坐回来的那辆青呢马车，“就用我的车！快，备着！”
“二少爷！万万不可啊！”孙嬷嬷急得直跺脚，“这事得问问老夫人……”
“问什么问？”顾泽最烦有人忤逆他，更何况是个低贱的嬷嬷。
他被老太太宠得无法无天，此刻酒劲上来，更是暴躁，抬脚就朝着孙嬷嬷小腹踹了过去，“老东西，也敢管我的事？滚！”
这一脚又快又狠，孙嬷嬷惨叫一声，捂着肚子蜷缩在地上，脸色惨白如纸，额头上瞬间渗出冷汗。
顾斯年瞥了眼哀嚎的孙嬷嬷，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对付这种趋炎附势的奴才，顾泽这一脚，倒是省了他不少事。
他转身朝着马车走去，留下一句淡淡吩咐：“走吧。”
顾泽见状，笑得眼睛都眯成了缝，亲自扶着顾斯年上了车，还特意叮嘱车夫：“路上稳着点，伺候好大少爷！”
心里却早已盘算着，等顾斯年回来，该用什么借口把东西骗到手。
马车轱辘碾过青石板路，朝着长公主府驶去。
长公主府内，正厅里熏着清雅的百合香。长公主端坐在铺着软垫的紫檀木椅上，手里翻看着一卷书，眉头却微蹙着。
听闻顾斯年求见，她放下书卷，眼中闪过一丝疑惑。这孩子她是知道的，性子木讷怯懦，平日里若不是她下帖子召见，从不会主动上门。
今日突然前来，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一个不好的念头猛地窜上来，长公主心头一紧，连忙吩咐：“快把孩子带进来！”
顾斯年走进正厅时，就见长公主已站起身，鬓边的东珠步摇随着动作轻轻晃动，脸上满是急切。
“斯年，”她快步走上前，一把拉住他的手，那手带着微微的颤抖，“是不是你母亲……昭华她出事了？”
顾斯年抬眼，看着这位在外威严赫赫，此刻却难掩焦虑的外祖母，先是轻轻摇了摇头，随即又缓缓点了点头。
他没有急着说顾老太太逼立平妻的事，而是先将顾彻要带柳娘和顾念北回京的消息说了出来，再一步步讲起老太太如何逼迫昭华，请旨立柳娘为平妻。
他的声音很平静，没有添油加醋，却将其中的逼迫与屈辱说得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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