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
来人如一道黑影，背对着吕氏，以至于唯一的门外光线被遮挡，难以看到来人面容。
冷宫中怪事频发，不知是人为，还是不可思议的存在真的存在。
吕氏有些慌。
“你不该死...”
来人嗓子沙哑，仿佛风烛残年的老人：“我可怜的孩子。”
“父亲？”
吕氏精神一震，这声音实在是太熟悉了，哪怕已经二十余年没有再听到，吕氏依旧记忆犹新，而且这说话的语气，也与自己的父亲一模一样.
同样是记忆中，高大伟岸的身影，时隔二十余年，还是让她感觉到难言的安全感：“是您？”
刚才一心寻死，差点死掉的吕氏，大脑供氧还没有跟上，她一开始以为这是幻觉，纵然意志力强大，听到熟悉的声音，吕氏也直接破防了。
“哎...”
黑影叹息，似乎充满无尽的怜悯。
吕氏哭了：“父亲，您死的冤呐，当年姚阳以您贪腐为名，咱们吕家被抄家，流放的流放，哪怕福王如何哀求他，姚阳都未曾饶恕...以至于女儿长子因此被杀。”
“女儿无用，以至于无法为您报仇。虽然福王阴谋之下，挑拨太上皇与姚阳关系，最终姚阳被杀，太子府失陷大火...”
吕氏语速很快，有些事情一带而过：“现在女儿自身被陷害，如今这副模样，姚阳还有一女存于世，女儿本要她死，现在没有机会了...”
一个多月没有好好休息，没有吃一顿饱饭，养尊处优，一国之母的吕氏，何曾咽得下清水面条，还有馊掉的食物？
“哎，是是非非，恩恩怨怨，当年事情当年了，这些事情我未曾亲眼见到，我虽然放下仇怨，也想要知晓此事经过...”
贾琞很是意外，被人莫名认作了爸爸，还是一国皇后，哪怕是被废了，贾琞还是感觉心中有异样。
当年的事情，露出些许蛛丝马迹了。
怪不得皇后如此要害死秦可卿，原来当年前废太子几乎弄死了她一家子。
前废太子是被当今皇帝，当年的福王算计死的。
前废太子与当今皇帝有杀子之仇，所以...贾琞心中快速的计算着：这个皇帝有些危险。
“经过？”
吕氏忽然沉默了，莫名说了一句：“门前大树鸟儿鸣...”
啥玩意？
还要对暗号？
这会儿吕氏缺氧的大脑，可能是大脑供氧正常了，思维也正常了？
贾琞正在疑惑的时候，吕氏忽然说道：“出卖姚阳的是北静郡王，通风报信的是柳家，东云王糊弄了太上皇，义忠王背负了罪孽...”
贾琞：“？？？”
我信你个鬼话！
很明显吕氏已经清醒，识破了眼前人非是其父。
但是这个女人很聪明，害怕被杀人灭口，所以胡言乱语？
真真假假，未必全是假，但绝对不全是真的。很明显，吕氏这个时候明知必死，所以临死之前，也要拉几个垫背的。
“吕氏这个时候重点提起这几个任命，都是四王八公一脉中人，很明显吕氏与皇帝利益一致，皇帝绝对也想要弄死四王八公一脉。”
“而吕氏这个时候偏偏没有提起贾家，故意如此，还是识破了我的身份？”
沉默许久，贾琞嗤笑一声，吕氏这个时候乱咬，偏偏不提贾家，而这个时候，要是说出贾琞出现在冷宫消息暴露，也是另类的一种帮助贾琞。
贾琞身影逐渐消失，心里默默盘算：“荣国府可是有几个人盯着荣禧堂，他们可没有看到我走出荣禧堂，吕氏你要暴露我出现在冷宫，我求之不得。”
许久之后，吕氏才呢喃出声：“贾琞？他是贾琞？”
传闻贾琞少年白发，刚才黑暗之中，吕氏没有看到贾琞面孔，就算是见到，吕氏也没有见过贾琞。
但是那一抹白发...吕氏瞬间猜到：“我是被贾琞陷害的？”
他可以在皇宫中来无影去无踪，必然是武道修为强大，能够害她这个皇后，也未尝没有可能：“我要见陛下！我要见陛下！”
她是被冤枉的！
虽然以前有真的发生，但是这次她是真的被冤枉了。
“吱呀...”
这时候殿门被打开，两道黑影出现在门外。
吕氏声音戛然而止，这两道黑影，一胖一瘦，正是在这里的两个太监。看到这两个太监，吕氏内心恐惧。
这段时间，她在这两个太监手中生不如死！
“等我平冤昭雪，就是你们的死期！”
吕氏心中恨极。
“两位公公，我要见陛下...”
吕氏声音中带着恭敬：“我是被冤枉的。”
“吕氏！”
两个太监进入殿内，胖太监直接将手中白绫套在了吕氏的脖子上：“你该上路了！你不死，我们就要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陪着你！”
见陛下？
进入冷宫的妃子，还想着见陛下？
要是能够再见到陛下，何必把你放到这冷宫中来？
吕氏睁大眼睛，内心震恐。
这两个太监，怎么敢...
吕氏很快没了动静，瘦太监阴恻恻一笑：“她死了我们才自由，她死了我们才安心。”
听说陛下，正在调查吕氏之事，究竟是什么事他们不清楚，但是朝臣有不少在为吕氏鸣冤。
吕氏要是平冤昭雪，他们收银子折辱吕氏之事藏不住，他们苛刻虐待吕氏之事藏不住，就算是皇帝不惩罚他们，吕氏也绝对不放过他们。
暗中，贾琞目睹这一切。
“世人都是可怜虫，都在为活着而努力。是是非非恩恩怨怨，生生死死本无对错，你想要我的可儿死，你就算是在可怜，我就算是恶魔，你也要死。”
“你非善良之辈，我也不是好人。”
“善良本无错，奈何任何的时代，善良总是被欺，活不长...”
贾琞抬头，看到宫中上空，那龙形虚影更加黯淡。
......
乾清宫一片寂静。
夏守忠匆匆而来，犹豫许久惊醒了熙宁帝：“陛下，废皇后吕氏，自缢景祺阁。”
皇帝推门而出，披着龙袍，面目沉凝：“自缢？”
自杀？
皇帝不信。
毕竟是自己的原配，当年他还是皇子的时候，就已经嫁给他。虽然这个原配是当年太上皇指婚，出身并不显赫，也并非他所喜爱。
“是的。”
夏守忠小心翼翼回答。
宫里有很多规矩，吕氏之死，未必就是真的自缢。
“在景祺阁伺候的太监宫女赐死，将吕氏收殓送去二皇子封地...”
废后不得入皇陵！
废后无国丧资格！
这是祖制与礼制。
再有，皇后是不是被陷害，但是皇后与他表兄之事，皇帝也不允许如此原配，与他未来合葬。
“另外，册封朕皇二子为汾阳郡王，皇五子为东安郡王...”
堂堂皇子，原本还是嫡子，仅仅册封郡王...
足以见证，皇帝并不待见这两位皇子。
当年不受宠的皇帝陛下，依旧被册封福王，一字王与双字王还有郡王，有着极大的差距。
废皇后丧礼没有让礼部制定规格，很明显没有规格，就是丧礼以普通人身份下葬。
皇帝态度冷淡，转身进入殿内，大门缓缓关闭...
黑暗中，贾琞全程看着这一切，内心感慨一声：“最是无情帝王家。”
皇帝如此冷漠是有原因，但是毕竟曾经为一国之母，如此对待：“若不为了自保，皇后你怎么可能会有如此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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