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怀霁不滚。
他接过明朗手里支离破碎的芒果扔进垃圾桶。
又从果篮里拿出明欢爱吃的脆柿，站在一旁用刨皮刀不熟练却认真的削皮。
厨房中静默片刻，只余下蒸汽顶着锅盖的嗡嗡声。
削完两个，江怀霁才沉声开口：
“师兄，比起别人，欢欢交给我难道不更让你放心？”
系着小熊围裙的男人提着菜刀低头切土豆丝，可刀工娴熟如他，今天却切得歪歪扭扭的。
明朗听到这话，停下了动作。
凭心而论，江怀霁的条件摆在任何人面前都不落下风。
要长相有长相，要家世有长相，要人品有长相，要学历有长相。
偏偏长得帅还有脑子，不光有脑子还有责任心。
但是……
明朗长叹一口气，内心惆怅：
“我……一直以为欢欢会找个傻一点的，好欺负一点的，以后过日子比较容易拿捏。”
“我倒是觉得我挺好欺负的。”
江怀霁轻笑一声，重新拿起个苹果开始刨皮。
明朗冷冷看着果盘：
“好不好欺负我不知道，但你傻可能是真的，不知道柿子削皮很快就会氧化变黑吗？离开我的厨房，没用的东西。”
“那不行，我得在丈母娘面前表现自己。”
“……你真该死啊。”
虽然江怀霁下厨非常灾难，但他打打下手还是不错的。
本来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只需炒几个菜。
在明朗的操作下，不出半小时就顺利出锅。
江怀霁端着两个盘子跟在他身后。
一直到厨房门口，明朗正弯腰用手肘抵开门把手，却听见身后清隽的男人用无比郑重的语气，清晰承诺：
“师兄，我会好好对她。”
明朗愣了愣。
霎时间，仿佛回到了多年前的下午。
端方早熟、衬衣扣到最上颗的青涩少年坐在他的副驾上，手里抱着一沓牛皮纸袋包装的卷宗材料。
天气很热，明朗车里的空调却在这个时候坏了。
他正要去小学向差点被明欢拖进女厕所的同学和家长道歉，顺便把拿材料的江怀霁送到在大路上等他的私家车上。
正值放学时间，路上太拥挤，他家的车不便进来。
开了车窗也无法驱散闷热的燥意。
哪怕额间全是细汗，江怀霁也一声不吭，仍坐得规规矩矩的，眼神却好奇的打量着车内灵性的内饰。
一整排奥特曼和小怪兽贴纸，上面却黏着小卖部五毛钱就能买到一版的公主贴纸，花花绿绿的裙子和公主法杖贴在咸蛋超人身上，边上还有一张歪歪扭扭的便利贴：
“不停的写日记，我不知道究jing是停不住的bi，还是记忆「小爱心」。”
“十字路口我们分着走，你走我的泪，我走你的hen「哭泣小人」。”
“有一种花，叫bi岸花，有一种草，叫断肠草，有一种汤，叫孟婆汤，有一种水，叫忘情水，有一条河，叫忘（划掉）望川河，有一条路，叫黄泉路，有一座桥，叫nai何桥，有一块石，叫三生石，有一滴泪，叫相思泪，有一种人，叫意中人，有一种草，叫绝情草，有一种药，叫后悔药，有一种情，叫chi情，有一种痛，叫心痛，有一种笑，叫假笑，有一种爱叫我爱你，有一种长久，叫我陪你，有一种忘，叫忘不了你，有一种幸福，叫祝他幸福，有一种爱，叫我不爱你了，有一种心，她碎了……”
这风格……挺疯癫啊不是，挺割裂的。
明朗刚打完电话，斜眼瞥到了便利贴：
“最近我女儿迷上了小学生伤痛文学，也不知道是从哪里看到的。”
江怀霁听说了师兄一双儿女的光辉事迹，不解道：
“养他们的难度太大了，好麻烦。”
明朗单手稳住方向盘，一脸‘这你就不懂了’的愉悦表情：
“怎么能说麻烦呢，这叫生活中的小惊喜。”
却见那个表面谦和、实则冷傲的少年对着便签看了半晌，不知想了些什么。
下车时一手抱着牛皮纸袋，一手扶着车门，腰背挺拔，眉目清朗：
“师兄，如果我也有这种惊喜，一定会好好对她。”
……
“师兄，如果我也有这种惊喜，一定会好好对她。”
“师兄，我会好好对她。”
跨越时间的长河，记忆里清逸的声音与身后郑重的语气重叠，让明朗的动作一顿。
……
阿西吧，这小子果然是个煞神，一句话居然给他干出走马灯来了。
差点以为自己离死不远。
明朗冷哼一声：
“没大没小的，叫叔叔。”
开门后脚步一停，又转头上下打量西装革履的男人，审视的眼光令江怀霁不自觉绷紧身体：
“青春伤痛文学已经是过去式了，现在欢欢的人生格言是‘少女的征途是成为富婆，为宽肩窄腰男模而奋斗’，你……好好保养。”
“……好的，谢谢叔提醒。”
“别叫了，我会控制不住拿刀的手。”
这边厨房里进进出出忙得火热，那边明欢已经和小芳女士嗑起了瓜子。
两人坐在沙发上，透过田方格的印花玻璃，能够看到厨房里的景象。
排气扇使用年限久了，功效打了些折扣，厨房里飘散的雾气打在玻璃上，凝出清浅的水珠。
虽然清晰度降低了，但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感觉更令人着迷。
杨芳上上下下打量好几遍，满意的点头：
“不错，继承了妈妈的高审美，我愿称之为女娲严选。”
明欢嗑着瓜子与有荣焉，挑挑眉道：
“对吧对吧，不然我也不会脑袋一热就答应了。”
“怎么骗到手的？”
杨芳近段时间都在忙升职的事，交接工作太繁杂，没有时间看明欢的综艺。
她只知道这个小伙子也是节目里的其中一个嘉宾，貌似跟朗哥还颇有渊源，不然也不至于一副要杀人的模样。
“骗？”你情我愿的事情，怎么能说是骗呢？
明欢挪挪屁股，调整好坐姿，身体前倾，一双素白的手作花托状捧着继承自妈妈的美貌：
“其实我是个‘钓系美女’。”
“啊？钓鱼认识的？”
“……”
“小宝，虽然妈妈不想打击你，但是搞笑女就要有搞笑女的自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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