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言听到声音之后才悠悠转醒，醒过来时还有些茫然，因为他没想到自己会睡着的。
“我睡了很久么？”
苏言揉了揉头发，懒洋洋地问。
【还好，只不过已经到了晚餐时间，我已经将晚餐准备好了。】
“这样，那好。”
【吃完饭记得用血养吊坠。】
苏言这才下意识地用指腹捻住了挂在脖子上的吊坠。
三七总会提醒他用自己的血温养他戴着的这个法杖状的吊坠。
他问过三七原因，但是三七并没有解释过，神神秘秘的不知道是出于什么目的。
但是，苏言还是依言照做了，因为除了相信三七之外他好像并没有别的办法知道原因。
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个吊坠很重要，三七的用意也很重要。
现在来看，这个吊坠似乎与他的爱人有关。
“三七，你知道他是一个怎么样的人么？”
【……】
【好像是个变态。】
“？”
苏言懵了，他的爱人是个变态？
“为什么你这么说？”
【你身上总是有很多痕迹，所以我觉得祂是变态。】
苏言短促地“啊”了一声，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看起来他对他爱人的情感还挺深的，否则他不会允许自己放纵欲望。
他向来理智，情爱这种东西于他而言其实是可有可无的。
如果他不是真的喜欢对方，也不会允许对方在他身上留下痕迹的。
因为那种被占有、被支配的感觉并不是他所喜欢的。
他更喜欢占有、支配他人，让主动权归属于自己。
所以，现在他得找回他的爱人才行。
苏言面不改色地咬破了自己的舌尖，鲜血铁锈般的味道充斥着他的口腔。
他将吊坠放入口中含着，动作就和往日那样熟练。
【不是告诉过你让你吃完饭再弄吗？】
三七的语气听起来有些无可奈何。
事实上，如果不是苏言知道三七是个人工智能，或许也会认为三七是个活生生的人。
有血有肉、有灵魂、有自己思想的人。
“没什么胃口，不吃了。”
苏言舌尖衔着吊坠含糊不清地回应道。
【你又不吃东西，我觉得你会饿出病来的。】
三七没好气地说。
苏言轻笑一声，懒洋洋地将长发撩到耳后。
“你在关心我么？”
【……】
【……我可不会关心你。】
口是心非。
苏言在心里想着，顿时觉得别有滋味。
就在这时，他的别墅门口有人到访。
【有人来了，是未来之眼。】
徐钰？这次来也是为了提醒我什么吗？
苏言心里疑惑，下楼去迎接徐钰的到来。
他仍然还是和上次一样的打扮，只不过看起来似乎更虚弱了一些，形销骨立的模样仿佛垂死之人。
“徐钰？发生什么事了么？”
徐钰只是微微摇摇头，轻声道：“长话短说，你下次副本一定要以大局为重，弃车保帅。”
“……”
苏言沉默了。
这句话的意思似乎是在告诉他，下次副本如果他带上他的队友，他的队友会因他而死。
“如果我不呢？”
这一次换徐钰沉默了。
无声的沉默宛如不祥的警告，充斥在客厅的每一处角落，随着分子不断运动、肆意蔓延。
但是，无人可见。
“……我看不到，但是我感觉那很危险。”
未知的未来，对于每一个预言类的玩家，都是最危险的存在。
徐钰只看不到两个人最终的未来。
一个是他的宿敌，神之使徒。
还有一个就是苏言。
看不到苏言确切的未来其实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但是看不到神之使徒的未来却让他觉得很奇怪。
苏言是神选之人，是神明最喜爱的、将会成神的人，可是神之使徒又能算什么呢？
虽然是神的使徒，但是神明并不会施舍任何一个眼神在他身上的。
神明是高傲的，他们都不够资格。
“好，我知道了。你受伤了么？”
苏言的话拉回了徐钰走神的思绪。
他下意识攥紧了自己的衣服，紧绷着身体，虚弱道：“我没事。”
但是真的没事吗？
其实他知道得清清楚楚，问题大着呢。
*
“未来之眼，你输了。”
神之使徒饶有兴致地挑起未来之眼的下巴，指腹暧昧地蹂躏对方浅淡的唇瓣。
这是一个很暧昧的姿态。
未来之眼被束缚了双手像受刑的耶稣那样被绑在十字架上。
这里是神之使徒的房间。
十字架周围是昏黄的烛火，像极了某种古老仪式。
“按照我们之前的约定，我要将你献给我的神明，当做礼物。”
神之使徒似笑非笑地继续说道。
未来之眼的眼睛仍然被黑色布条遮蔽，浅淡的唇被对方粗粝的指腹揉得泛红。
他报复性地咬了对方一口，迫使对方的手指离开他的唇，听到对方痛呼一声才微微勾起了唇角。
“这样也只能给我带来一瞬间的疼痛。”
他轻声道：“……我也没想伤你。”
因为这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举动罢了。
神之使徒也没有再接话的意思，他看着对方凌乱的白发，被眼罩衬得愈发苍白的脸，伸手扯下了布条。
紧闭的双眼似乎是在适应光亮，纯白的长睫轻轻颤动，每一下都像是蝴蝶展翅。
漂亮又易碎。
终于，他睁开了眼。
这的的确确是一双漂亮又勾人的眼睛，像极了璀璨的星河，让人忍不住沉迷。
未来之眼的双眸是宇宙般的粉蓝色，星星点点仿佛漂亮的玫瑰星云。
似乎能够透过这双眼睛看见遥远的未来。
神之使徒双眸放光，意味不明地说：“我终于知道你的秘密了。”
未来之眼看着这个为了限制自己的存在而诞生的后辈，神色淡然。
他是这一代最早进入游戏还存活至今的玩家。
伊甸园每十年会有一次大换血，也就是说，每十年玩家排名会出现大变动。
最初预知类出名的玩家只有他，直到他遇到那伽之神，并且决定为祂效力之后，不复存在。
一个名为【神之使徒】的新星玩家突然兴起，能力和声望正在以不正常的速度追赶他。
哪怕他在第一时间做出了除掉对方的决定，却为时已晚，对方已经完全成长起来了。
他不信这背后没有助力，只不过他无法透过神之使徒看到对方确切的未来，只有模糊零星的片段。
他看不透神之使徒。
这是他来到伊甸园这么多年遇到的第一个特例。
这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后辈让他起了一些探究的兴趣，所以往后的日子他们总是针锋相对，不断给对方使绊子。
终于有一天，他发现了神之使徒的秘密。
那是b+级副本《鬼遮眼》，灵异类副本本来就困难，再加上副本对他们预知类的玩家有限制，双方损失都很惨重。
因此，这个年轻的后辈还是受伤了。
他伤得很重，感知能力也大幅度下降，以至于未来之眼找到他的时候，他都来不及躲藏。
于是未来之眼看到了一个俊美绝伦的少年。
少年眉眼深邃，五官立体，未语三分笑，英气逼人，最为独特的是，他有一双精灵一样的耳朵。
连同他的瞳色也是罕见的浅绿色，像是自然的颜色。
与他一直以来的平平无奇极具冲突。
少年是故意伪装自己让自己变得普通的。
“你很好看，为什么要伪装？”
年轻的神之使徒看着被黑布条遮住双眼的未来之眼，回答道：“这是我的秘密。”
未来之眼是第一个发现这个秘密的人。
隔了一会，他问道：“你能看到？”
他指的是，未来之眼明明被布条蒙住了眼，为什么可以看清他的具体模样。
但他不知道的是，未来之眼一直都可以看清楚，这是他的能力，哪怕失去了双眼也不影响他的生活。
只不过他不想让别人看到他那双独特的眼睛而已。
“这对我没有影响。”
“那你为什么要遮住双眼？”
“这是我的秘密。”
他们两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只不过未来之眼先发现了对方的秘密罢了。
“有人看到过你的眼睛么？”
“目前没有。”
未来之眼回答的很冷漠，因为他打算杀了神之使徒以绝后患。
就在他即将动手时，神之使徒突然说道：“我会成为第一个看见你眼睛的人。”
这句话让未来之眼停下了手，他微微勾起唇，自上而下地打量着年轻的后辈，绕有趣味。
“是么？那我拭目以待。”
他没有杀了对方，不知缘由。
如果非要一个理由，或许是觉得有趣吧。
那年未来之眼20岁，神之使徒16岁。
神之使徒的确做到了，就在毒蛇死去之后。
“你用了六年时间才看到我的眼睛。”
未来之眼这句话也带着十足的冷漠，似乎为对方如此慢的速度有些嫌弃。
“但我的确是第一人，不是么？”
神之使徒虽然说的是询问语句，但他的语气很笃定，他知道他的确是第一个看到对方漂亮眼睛的人。
这样就足够了，他做到了。
未来之眼的沉默意味着回答，这让神之使徒兴致高涨，因为他们互相知道了对方的秘密并且都是唯一的。
“你为什么要遮住眼睛？”
他问出了他当年最想知道的问题。
“你又为什么要伪装成平平无奇的模样呢？”
未来之眼镇定自若地反问道。
神之使徒倏然一笑。
“我知道了，你和我是一样的。”
他们都是为了隐藏自己特殊的特征选择了不同程度的伪装。
未来之眼附和道：“某种程度上来说，我们的确很像。”
在这一刻，他们像朋友一样平常的聊天，而不再是宿敌。
神之使徒是为了牵制未来之眼而诞生的，就像神选之人是为了杀死毒蛇而诞生的一样。
他们是宿敌，却又是最了解彼此的存在。
“但我伪装还有一个原因，我的族人告诉我，只有自己未来的伴侣才可以看见自己的脸。”
神之使徒轻描淡写地将他一直伪装的理由说了出来。
这是一个未来之眼意料之外却又觉得情理之中的理由。
他轻声嗤笑，像是在嘲讽。
“看不出来，大名鼎鼎的神之使徒这么纯情，还相信这个。”
其实在见过神之使徒真面目之后，对方再说出这个答案他的确可以接受。
因为少年浅绿色的眼瞳极为纯净无辜，不谙世事的模样的确称得上天真无邪。
并且神之使徒并不是人类，他是精灵。
精灵至纯至善，相信美好爱情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这是我族的传统，我自然要相信了。”
“那真是太不好意思了，很可惜是我看到了你的脸，不然你或许真的可以收获一段难忘的爱情。”
未来之眼没什么诚意地道歉。
“是啊，我还以为我的伴侣会是一个漂亮的长发女孩，你能看到我未来的伴侣是谁么？”
“看不到。”
“真奇怪，我也看不到你的未来，不过或许是因为你快要死了的原因，看不看得到都没有任何差别了。”
他们之间有个约定，如果毒蛇杀死了神选之人则为神之使徒输，反之则是未来之眼输。
在知道神选之人是苏言之前，未来之眼从来没觉得自己会输。
他在现实正常生活，正常地结交朋友，等休息时间结束了就进入副本，这样稳定的节奏让他很自在。
他很喜欢苏言，虽然对方喜欢带着“温柔面具”面对所有人，但后来的苏言对他也的确很好。
他们是知心朋友，所以他知道苏言真正的为人如何。
他无法接受毒蛇杀死苏言，那样会让他很难过。
杀死苏言就像是杀死了他自己，所以在苏言进入伊甸园的第一天，他就注定会输。
在他发现关于毒蛇的一切都在消失时，他知道毒蛇已经死了。
所以遵守约定，他来到了神之使徒的房间。
他将会被神之使徒献祭掉，从此魂飞湮灭不复存在。
神之使徒并不着急要至未来之眼于死地，他有很多时间可以献祭未来之眼，所以他现在想要了解他的宿敌。
这个唯一看过他真面目、漂亮又易碎的男人。
“我尝试看过你的未来，但我发现我只能看到模糊不清的片段。”
听出对方话语里的探究，未来之眼微皱着眉头，“为什么想要了解我？你现在还不想要献祭我么？”
“不着急，只要我想你逃不了的，不是么？”
“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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