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闲室中,柔和的灯光笼罩着每一个角落,却丝毫无法驱散弥漫在空气中的凝重气氛。
程路刚静静的坐在宽大的皮质扶手椅里,双手无意识的交握在身前。
他的目光紧紧追随着苏木的身影,眼中的情绪复杂的翻涌着,惊疑与懊悔交织在一起,最终沉淀为一片深不见底的忧虑。
他有些后悔了,后悔不该让苏木掺和进今天这个本就棘手的局面里,此刻的苏木,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激起的涟漪已难以预料。
另一侧,石光远饮尽杯中最后一口茶,随手将精致的白瓷茶杯不轻不重的搁在茶几上,发出“叩”的一声轻响。
随即猛的拉开椅子,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气势重新坐了回去,身体微微后仰,靠在椅背上,双臂交叉抱在胸前。
他倒要好好看看,苏木今天到底能说出什么大天来,还是能玩出什么花样。
苏木仿佛没有察觉到空气中弥漫的无形压力,信步走到属于自己的那张空椅前,动作从容地坐下。
他没有任何寒暄,直接切入主题,声音清晰而平稳:“我今天仔细查阅了金河医药所有的数据。”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程、石二人,确保他们都在听。
“近十几年来,它的收入曲线是一条持续向下的滑梯,几乎没有出现过像样的反弹。”
“尤其是到了最近五年,情况更是急转直下,已经变成了入不敷出,需要依靠政府方面持续不断的输血,才能勉强维持生存,苟延残喘。”
他微微前倾身体,语气加重:“但是,即便有了政府的帮助,金河医药的出货量依旧没有任何起色,冰冷的数字说明了一切。”
“大量的药品积压在仓库里,堆得满满当当,蒙着灰尘,只能干看着,变不成救命的现金流。”
他抬起手,做了一个缠绕的手势。
“静海化工,就像是紧紧依附在金河医药这棵大树上的枝蔓。”
“现在,金河医药这棵树本身已经快要枯死了,养分耗尽,树干中空,您说,依附其上的静海化工,日子怎么可能好过?”
“再说说咱们今天一直没有正式谈起,但谁都无法忽略的第三家企业,三峰建筑。”
“它的鼎盛时期,麾下拥有十七支能打硬仗的施工队,职工人数逼近六千大关。”
“以前静海大大小小、鳞次栉比的小区,基本上都刻着三峰建筑的烙印,是它一砖一瓦把这里建设起来的。”
“可是现在呢?”
“住房市场趋于饱和,整个静海,下辖这么多区县,您掰着手指头数数,今年真正新开发动工的楼盘又有几个?”
石光远依旧阴沉着脸坐在那里,像一尊沉默的雕像,紧抿的嘴唇形成一条坚硬的直线,没有任何开口的意思。
不过他搭在扶手上的手指,微不可察的轻轻敲击了两下。
不能再等了,程路刚深吸了一口气,目光从苏木身上移开,看向石光远。
他的语气异常诚恳,甚至带上了几分推心置腹的意味:“老石。”
他用了这个久违的称呼。
“想想我们刚来静海搭班子的时候,那时候虽然千头万绪,困难重重,可我们两个配合得很有默契,心是往一处想的,力是往一处使的。”
他的眼神中流露出对往昔的追忆。
“可是后来,就是因为这几家企业的问题,我们之间的分歧越来越大,矛盾越来越多,坐下来心平气和说话的机会都少了。”
他微微叹了口气,继续道:“你说过我脾气不好,性格霸道,那你冷静下来回头想想,你自己的脾气就好了吗?”
“性格就不霸道了吗?”
他的声音提高了一些,带着质问,也带着无奈。
“当初,你力排众议,坚持要将这几家企业并入静海能投,这个决定,我当初明确阻止过你吗?”
“没有!”
“知道我为什么不阻止你吗?”
“那是因为我太了解你了!”
“我很清楚,一旦是你认定的事,就算我磨破嘴皮子阻止你,你也根本不会听进去一个字!”
“可是老石,你看看现在,结果呢?”
“静海能投也快被它们拖垮了!”
“咱们真的不能再这么下去了,这就像抱着石头一起下沉,必须早点让静海甩掉这几块沉重的石头!”
石光远终于抬眸,深深的看了程路刚一眼,那目光中情绪翻涌,复杂难言。
当初他们先后被派到静海,时间间隔不超过两个月。
程路刚比他早到一些。
他还清晰的记得第一次正式见面,程路刚就热情地拉着自己的手,语气真诚的说以后工作上的事情一定要多商量着来。
那时,他们都怀着干一番事业的热忱。
后来……就没有后来了。
两人之间的矛盾因这几家企业像雪球般越滚越大,直到那次在常委会上,自己情绪失控,朝着程路刚拍了桌子,从那以后,他们就再也没有进行过任何私下的交流了。
程路刚捕捉到石光远脸上那复杂的神情,心中微微一动,忍不住带着赞许瞟了苏木一眼。
刚才确实是自己一时情急,错怪他了。
苏木虽然说自己能解决问题,但听他一直以来的分析,矛头直指企业困境的核心,观点显然是和自己一致的。
那就是壮士断腕,让这几家企业破产清算,彻底卸下包袱。
“那个……程书记。”
苏木的声音再次响起。
“现在的情况确实很不好,也可以说是相当严峻。”
他先肯定了程路刚的判断,随即话锋陡然一转。
“但远没有到必须立刻、彻底甩掉包袱的地步。”
他脸上重新浮现出那种让人捉摸不透的笑意,目光转向石光远:“刚才石市长有句话说的没错,我们都不能否认,这几家企业,在过去几十年里,确实对静海的发展是有功的,做出过历史贡献的。”
此言一出,程路刚瞬间皱紧了眉头,带着困惑和一丝不悦看向苏木,完全不明白他为何突然调转枪口。
反倒是石光远,脸上那僵硬的表情微微松动,眼中极快的闪过一抹微不可察的感激,虽然稍纵即逝,但确实存在。
“苏主席,你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程路刚的语气中带上了一丝难以抑制的恼火,他感觉自己的思路被搅乱了。
“一会把这几家企业的问题剖析得体无完肤,说它们不行了,一会又说不能甩掉包袱?”
“我们说话办事,总要有个准谱,可不能两头跑,风吹墙头草,最后哪边都不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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