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万把手轻轻地按着家主的头顶，“怎么样，现在你明白了么？”
一直呆在原地的家主突然回过了神，“好像懂了……呃，又好像没懂……”
“不就是一个观察角度的问题么？你抬头眺望星空，目光所不能及的空间，其实也是有无数的星球的吧？但是那些星球，跟你又有什么关系呢？如果连观测都无法观测，用尽一切方法都得不到它们的任何信息，那么对于你来说，它们不就等于不存在的么？”
“哦哦！”家主恍然大悟。
塞万收回了手，“除了这个你还有什么要问的么？没有我就溜了。”
溜？家主一呆，怎么好像感觉「莫拉」没有刚刚那么吓人了？
“没，没有了。”只要跟「莫拉」有关系的塞万不会出什么事就好了。因为无论是自己，还是族人，大家都只是「人」而已，等到这些神明需要回去的时候，自己和相熟的族人早都死了几十年了。
“那行，艾德里安，我走了以后塞万可能会很累，你扶好了，别让他一脑袋磕到地上去。然后带他回去吃点东西吧，他可能还会想睡觉什么的，总之，你照顾好他。另外，不用让他知道太多关于神明的事情，只要还留在这个世界里，他终究也只是一个「人类」而已。”这些被「命运」拿来取乐的小东西哟……
“我明白的。”家主也站了起来，伸出双手准备接住待会可能会站立不稳的塞万，然后一抬头，就看到面前那个曾经高高在上的「莫拉」，突然朝自己露出了一个仿佛还带了点温柔的笑容……
“那么再见了。”
「莫拉」说完了这句话，就直接合上了眼睛，然后整个人突然一晃，就开始往前倒，家主连忙把他扶稳了。
就这么一晃的时间，塞万已经重新睁开了双眼，脸上的笑容也不见了，现在的塞万，是舍乌勒开始呼唤「莫拉」的时候，那个无法共情的冷漠小塞万。
定了定神，塞万有点疑惑，为什么家主会突然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他还一脸认真地看着自己？而自己……咦？我什么时候站起来的？这好像站不稳的状态又是怎么回事？
塞万扶着家主伸出的手，重新站直了身体，奇怪，自己刚刚是打算直接撞在家主这圆滚滚的大肚子上么？
疑惑地皱眉，塞万左右环顾了一下四周，自己是怎么从坐在地上的状态，在一眨眼的瞬间，就变成背对「族规」站着的？这中间，发生了什么事情？
嘶……
头好痛，不对，好像还开始晕了……
塞万抬手扶着自己像被甩了七八个圈的脑袋，糟糕，有点想吐……
“小塞万，你还好么？是哪里不舒服？”
“……家主，我突然头好晕。”不行，太晕了，塞万只能慢慢地坐到了地上。
[ 忍住，不能吐，不能弄脏舍乌勒的地方。]
“那我们先回去休息吧，我可以帮你做两个门钥匙，方便你以后来回跑，有什么想知道的，等你休息好了再来问舍乌勒吧，有了门钥匙，你自己过来就可以了。”
[ 什么门钥匙？什么来回跑？这头晕得莫名其妙也就算了，可刚刚自己不是还在问舍乌勒问题的么？怎么这话题说跳就跳的？]
这时候，舍乌勒也说话了，“塞万，「族规」的神力可能还是对你造成了影响，你先回去吧，我需要把它们换一个地方，还得想想放到哪里去。或许等你下一次过来，就不会像今天这么难受了。”
塞万更疑惑了，神力为什么突然会影响自己？是因为自己问了舍乌勒，霍尔为什么只能消散，不能回去的这个问题么？它让这些曾经属于「霍尔」的能量感到不高兴了？它们攻击自己了？那舍乌勒回答完了么？答案我还没有听到啊……
“可是……霍尔和「族徽」……”算了，管他怎么回事，现在只想知道，该怎么让那个族徽别无端端跑来影响自己，这个问题才比较重要。
“不用担心的小塞万，「族徽」会自己判断的，祂不会去得罪你的朋友，除非……除非祂知道了一些你还不知道的事情。”舍乌勒空洞的声音带上了一点轻灵，塞万甚至听出了一点关心，而且，怎么连祂也开始叫自己小塞万了……？
“是么，那我就放心了。”行吧，只要自己不会突然在路德面前嚣张起来，那一切都好说。
“我让葬姬到门口接你了，她可以送你到湖边的，如果你看不到她，骑的时候就闭上眼睛吧。”
“咦？好的，谢谢你，舍乌勒。”塞万还想着，自己这样晕乎乎的，要怎么离开森林嘛，总不能让家主一路扶着自己下去的吧。不过葬姬，原来真的是舍乌勒的呀，怪不得之前家主对仆从说，她总会在「族规」的附近出现。
家主没有立刻扶塞万起来，反而到处张望着，仿佛在找什么的样子，“舍乌勒，你这里有什么东西可以让我做一个门钥匙么？”这个石洞，除了「族规」和旁边的火盆，真的「干净」得不得了，家主想从地上找一颗碎石头也没能找到。
“没有，艾德里安，你多跑一趟吧，随便带一样东西过来就好，我可以在门口给它挖个小壁龛。”
哦哦，小壁龛啊，那就不能带太大的了，嗯……应该可以带一个烛台或者小雕像之类的东西过来。
家主点了点头，帮塞万从地上站了起来，“那我和塞万先回去了。”
“嗯，我也让妮蒂亚待会到湖对面的小码头接你们了。”
“咦？”可是码头就在月湖的旁边诶！
“艾德里安，我已经不讨厌大海了。”虽然看不到舍乌勒的样子，不过祂的语气中，好像带着一丝笑意。
“是吗？那你以后，也可以让妮蒂亚带着你到处去玩了。”家主刚刚露出喜悦的笑容，然后又收了回去，“呃……不过好像还要等一段时间。”
“嗯，我会在这里等着的。小塞万，无论什么时候，你都可以来找我，我不需要睡觉的呢，不过记得不要带外族的人走近这里，「族规」蕴含的神力，他们承受不了的。”
“好的，我知道了，那……那下次见，舍乌勒。”塞万抬头看了看大蜘蛛的脑袋，因为祂如同扑击捕食的姿势，塞万这个角度就连蜘蛛的眼睛都看不到，他也只能对着蜘蛛大概是头部的位置说话了。
“等我把神力藏好了，会让妮蒂亚告诉你们的，小塞万，下次见。”
家主听完他们互相说了再见，一边扶着塞万走出山洞，一边在心里感叹舍乌勒对小塞万真好，好像不管小塞万用什么样的表情和态度，祂都会无条件地包容，问什么回答什么，让帮忙就去帮忙，可祂对自己就突出一个“你别老是往我这里跑，看到你就烦”……呜呜呜，区别对待，赤裸裸的区别对待。就算自己是霍尔，那也不是已经消散了的「霍尔」啊，这算是被迁怒了么？
离开了舍乌勒的山洞，家主扶着塞万又回到了外面那个阴暗的森林里，高而粗壮的树木，深褐色的泥土，浓重腐殖气息的林间空气，高层遮天蔽日的枝叶，和那被雾气染成了雾蓝色的阳光。
塞万回想着舍乌勒给他的感觉，祂好像没有刚见面的时候那么悲伤了，如果这片森林的古怪，是舍乌勒故意的，那祂现在的心境改变了，这里的景色，以后会不会也跟着一起改变呢？
而在山洞里，自己从坐着变成了站着，这两个动作之间，应该不止眨了眨眼那么简单的吧……按照刚刚的情形，自己是面对家主站着的？既然家主也站起来了，那感觉就真的不会是很短的一段时间了吧。在那个时候，自己和家主，或者和舍乌勒说了什么了么？还是做了什么？不然舍乌勒的情绪和想法也不会突然发生改变的吧，也不知道以后如果自己问舍乌勒，祂会不会回答。
噢，还有，自从走出了山洞，塞万的头也没那么晕了，之前的种种不舒服，看来真的就是因为神力啊，那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力量啊？怎么又凶又霸道的，不过它好像也没有影响到家主啊，该不会就是因为自己年纪太小了吧？这害自己连答案都没能听到，哼，它难道不知道，欺负小孩子是不对的么？
塞万虽然对那个什么神力有点不太高兴，不过既然不晕了，“家主，我已经没事了，可以自己走了。”
“哦哦？小塞万你没事了？那就太好了，我还在想，你晕着的话，那要怎么坐到葬姬背上去呢。”如果还在晕，那就算小塞万整个人抱上去，也是可能会摔下来的。
家主其实就在看着葬姬，她正在洞口旁边最近的一棵树干上轻轻地蹭着脖子，不过没有发出什么声音。“葬姬，过来小塞万这里吧。”
家主不想去思考，葬姬是不是先祖达库的这个问题，既然舍乌勒也让她来接小塞万了，那肯定是没问题的，反正也不是要自己骑……
至于以前骑过……家主也只能在心里默念：不知者不罪，不知者不罪……先祖对不起qAq
看到葬姬走了过来，家主转头跟塞万说，“小塞万，待会我抱你上去，你能坐直就抓着她的鬃毛，坐不稳就趴下来抱着她的脖子吧，我让葬姬慢慢走。”
“可是，我已经可以自己走了。”塞万估摸着夜骐的位置，伸手摸摸面前这只对他而言完全隐形的魔法生物。
“下山比上山要难走上不少呢，你还没学铁甲咒，被树枝绊一下可能真就滚下去了，那可是会很惨的哦。”家主一脸认真。
“……好吧。”为什么家主「滚下去」就是好玩，自己「滚下去」就变成好惨了？难道因为不够胖？
“来吧，你摸的地方是葬姬的肚子，往上一点就好了，我托你上去。”家主撑着塞万的腋下，直接把他举起来放到了葬姬的背上，塞万在同龄人中已经算高的了，不过胖胖的家主力气也真的挺大的，举得那叫一个轻松。
坐在了葬姬背上的塞万在往前扶的地方摸到了一些奇怪的东西，“家主，这里……是什么？”为什么葬姬背上左右两边会有向外延伸的突起？
“那就是她翅膀的根部啦，现在不需要飞，你也可以扶着那里的，不过不要一直动来动去地挠她痒痒哦，她忍不住扇翅膀你就惨了，哈哈哈哈。”被看不到的生物带着到处乱窜这感觉一定很吓人。
“那我还是扶着她的脖子吧，我不想让她不舒服。”
家主带着夜骐，夜骐背着塞万，两人一飞马慢慢悠悠地往山下走去。
“家主，密室里面的书籍，会有夜骐的画像么？葬姬真的好瘦哦，我有点想象不到她的样子了。”摸上去真的仿佛在摸着骨架，好像也就只有脖子的位置有那么一点点肉的样子。
“我觉得肯定有的吧，实话说我不怎么爱看书，具体是哪几本你还是问仆从比较好哦，也可以顺便让他教你怎么用飞路粉了，我书房的壁炉就可以直接去到你家的密室哦，只要你不出那个房间，没人会知道你回去了的。”
“那家主你为什么不用这个方法呢？”仆从好像说家主通常都是幻影移形的。
“……呃，因为那个粉燃烧会有烟灰，每次都弄得我全身脏兮兮的，而我一脏了就会想洗澡，用魔法弄干净也没用，我总不能每去一个地方就洗一次澡吧。”
噗，差点忘了，家主也是一只很爱干净的「蜘蛛」呢，他的东西好像很多，但不可以乱摆，也绝对不可以脏……这莫非也是「霍尔」的习惯？
“原来是这样，嗯，我虽然也不喜欢脏，不过既然没得选，也只能用飞路粉了。仆从说，我不可以学幻影移形，我的魔力还没稳定，会出意外。”塞万看葬姬走得很稳，干脆专心地摸她脖子后面的鬃毛了。
“是啊，成年以后才可以学哦，有些普通巫师成年了还是用不好的呢，还有人用幻影移形失败了把自己杀掉了的。”
“不会吧，仆从只说了可能会丢掉手手脚脚而已诶。”那也太危险了吧。
“丢掉一点点当然可以救回来，可是多丢一点，或者丢错了部位，那人就没救了。我不是吓你的哦，就算别人要用幻影移形带你去什么地方，也要提前想清楚对方的能力，除非你知道对方真的很常用幻影移形，不然还是拒绝了吧，因为总会有「丢三落四」的巫师的，小心他们把「你的一部分」弄丢了。”
“呃，如果可以选择，我一定会拒绝的，别说别人的了，我自己也不太想学……”塞万身体往前靠，抱住了葬姬应该是脖子的位置，干脆拿脸去蹭葬姬的鬃毛，想着以后如果可以看见了，就可以帮她编一整排的辫子了。
看到塞万的动作，家主忍不住偷笑，见过不怕夜骐的，也没见过像小塞万这么不怕的，明明看都看不到，他也敢用脸去蹭的啊。
“倒也不用这么想，你们的幻影移形可是很好用的呢，等仆从可以让你学了，可一定要学哦，我说过了的，你们的魔法都不给普通巫师活路的，这个也一样啦，不过他不肯带着我到处去，具体有多夸张还是等他以后跟你说吧。”这些会严重打击到普通巫师自尊心的东西，呜呜呜。
“那也是成年以后的事情了，我以后再想吧，唉，现在面前还有好多好多的问题需要处理呢。”先把-w-这7年过完了，才会有以后呢。而且那个时候，自己也应该什么魔法都可以学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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