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都有谁上去了？自己站出来！”
人群刚站定，张扬便带着警备队一脸紧张地冲了过来。
尸山上的活尸并不是全部被击杀了，像那般密集涌入的情况下，他们根本不能进行精确的瞄准。因此，这座看似浆血流淌、满是残肢断骸的尸山中，相当一部分的活尸都还未死去。它们不过是被打残，或者被同伴的身体堆压而无法行动罢了。
此刻再望向大门的方向，已经冷静下来的幸存者立刻就意识到了不对劲的地方，那些一声声回荡的尸嚎，不光是在门后响起，那座尸山上竟然也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尸嚎。
想到这一点，一股森寒从每个人的后背自冲头皮，纵使是烈日当头也难以驱散。无法想象，如果刚才不是警备队喊住了他们，有多少人要为冲动付出四肢和生命。
听到张扬的话人群一阵骚动，很快便有一十来个人站了出来，这些都是刚刚上过尸山的人。
“不用脱光，让他们卷起裤脚袖子看看就好。”
张扬一挥手，血虎立刻便带人上去开始检查这些幸存者。
几分钟过后，警备队的人检查完毕再次集合，向张扬汇报了情况。
没有一例受伤的情况。
闻言，张扬紧绷的神色一松。
一直注视着他的幸存者见状，也是松了一口气，知道自己并没有危险。可他们不知道的是，张扬的目光同时也隐晦地扫视了附近的人群一眼。他神情的放松只是为了安抚众人的情绪，他可不认为所有人都会这么老老实实地站出来。发生这样的事，回去之后全体人员脱光检查是必然的，眼下还是应当以练兵为重。至于可能存在的瞒伤不报，都是成年人，那些代价得他们自己承担。
“好了，你们继续。注意不要再上去了！！！”
驻足片刻，张扬警告了众人一句，带队退到了外围。
留在原地的一众幸存者互相对视，重重呼出了一口浊气，心底的石头落下来后，他们很快又开始熟悉、挑选手中的冷兵器和防具。只不过这一次没人敢再爬上尸山，偶有几个胆大的也不过是站在尸山脚下寻找未死的活尸进行补刀。
“柳盛，晚上组织下全体体检，我有点不放心。”
场外，张扬向着柳盛走去。
柳盛正和李研信等人正压着子弹，听到他的话后笑着回答道：“嗯，这个是肯定，小心驶得万年船嘛。”
“还好你反应快，不然刚刚就要出事了。”
夏含月也凑了过来。
“伤亡什么的还说不准，不要高兴太早。不过说起来你们反应也很快啊，我们一开枪你们就跟上了。”
张扬说道。
夏含月闻言吐了吐舌头，抬起对讲机指着楼顶方向回答道：“那还有个人盯着呢。”
张扬恍然，随即摇头笑了笑。
几人又闲聊了一会，但没过多久，张扬脸色忽然一变，抬手推了推柳盛：“叫他们结束了。”
“嗯？”
柳盛转头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却是发现他正看着场上的人群，紧锁眉头。
柳盛自己也一直留意场上的情况，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不过转念一想，张扬不会无缘无故露出这幅表情，于是他立刻起身向着场上走去。
此时整个场地已经彻底被猩红所覆盖了，空气中的血腥味比刚才浓郁了几倍不止，甚至连硝烟味都被彻底掩盖。一地的活尸尸体没有一具是呈人样的，俱是被众人锤砍成了碎尸。
还未开口，柳盛的眉头已经皱了起来，这时候他才渐渐意识到不对劲的地方。
一些人开始不断地挥砍着活尸，也有揪着活尸衣领使劲捶打的，还有的拿着武器在活尸身上用力捣着……
这哪里是在熟悉武器，分明是在鞭尸……
而且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这些幸存者的神情愈发歇斯底里，就算没做出出格举动的人，也是在一旁兴奋地看着怂恿着。
“大伙都停一停，结束了结束了！”
柳盛拍了拍手，大声呼喊着。效果并不太好，停下动作看向他的人并不多。
见此情景，柳盛直接举起了枪，朝天空开了三枪。
“砰砰砰！！！”
众人终于被惊醒，他们纷纷停下手中的动作。可待心绪平复，喘着粗气的幸存者很快又骚动了起来。
有的人直接就地瘫坐，嚎啕大哭。有的傻站在原地，一脸恐惧，全身如筛糠般剧烈颤抖着。还有的则是又趴在地上不断呕吐。
“末世中压抑的情绪，在这一刻终于得到了宣泄吗？”
天台上，尚阳手中捏着对讲机喃喃自语：“他们的心理状态比预想的还要严重……”
轻叹一声，他有些头疼地揉了揉脑袋。创伤后应激障碍在和平年代都难以治疗，更何况是末世这个环境。药物、专业的医生，这些都是问题。虽然研究区域有一个三人的心理疏导小组，但她们也不是专业的，只是末世后恶补相关知识的普通人。
原本他还以为，能坚持到现在的幸存者抗压能力和心态都不会太差，可现在看来事情并不像他想的那般乐观……
又耽搁了一会功夫，人群才渐渐平复下来，排着队将武器、防具放回了货架上，但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氛围却开始笼罩在广场上。
这个过程中柳盛本想说些什么，但又不知该如何开口，索性就什么都不讲了。
“这些人，刚刚那样子真是可怕。”
场边，看着坐回位置上的人群，夏含月目光凝重地说道。
“我刚出警校那会，卧底了森南省的一个贩d组织。”
张扬注视着人群，刚才那一幕让他回忆起了一些往事，他双手抱胸缓缓说道：“那时候我们刚查到他们，没什么线人，因此我只能选择一个不怎么受待见的小老大混。”
“跟着他大概混了两个月吧，不怎么样。那小老大胆小怕死，天天被其他老大调侃欺负。要不是他是最早跟着老大哥混的那批人，早就被踢下位了。我那时候挺后悔的，因为选择了跟他，连带着我们也经常被其他小弟欺负、看不起。更别提进入核心圈了。”
“后来发生了什么意外，和眼下的情况类似吗？”
夏含月歪着脑袋问道。
张扬点了点头。
“差不多吧。卧底两个月后，老大哥带了其他老大出去交易，就留了我们那个小老大和另一个老大的人。结果老大哥他们碰上了黑吃黑，老大哥命大逃了回来，追兵也追了过来。”
“虽然我们解决了追兵，不过另一个老大重伤了，意外就是这时候出现的。我怎么也没想到，危机解除之后，小老大并没有第一时间带着老大哥去医院，而是……”
张扬眯了眯眼，那个场景至今还能给他很大的触动。
“平日里唯唯诺诺的他，在问出保险柜密码后，亲手弄死老大哥和另外一个老大，那残忍的场面我现在都忘不掉。事后他还朝自己开了一枪，伪装了现场。至于另一个老大的手下，被我们砍死了一半以后选择了加入我们。”
“从那以后，小老大以及我身边那些人仿佛变了一个人一样……”
他摇头呼出了一口气，似是不愿再去回忆，转而说道：
“平日里积压的情绪，如果在某种形势下得到宣泄，不一定是件好事，也可能会使人走向另一个极端。而这个过程中，因为行为的极端化，往往会让当事人的行为和心理下限降到难以想象的程度。这种改变，不是一时的，而是永远……”
说到最后，张扬的目光从人群身上移开，转而望向了南门的方向。
他说的，不单指这些幸存者……
夏含月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心情也愈发沉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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