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一件事都会有一个终结,无论结局是好是坏,甚至没有结果,但终将结束。
无声的屠戮以有声的方式结束了,可是千万不要误会,结束的只是无声而已。
甘宁的战术十分成功,两艘楼船几乎将袁军的小船解决干净,只有零星的三四艘还在跟随着大船冲锋。
江面上铺满了羽箭和浮尸,落水的人尽力摆脱着沉船旋涡的吸引,寻找一切能让自己活下来的方式。
一块木板、半根桅杆、一具不知是敌是友的尸骸、甚至是一大把还未完全浸水的羽箭。
他们奋力施展着自己的技能,扑腾着向岸边游去,奈何滔滔江水总是无情,只有寥寥数人才能抓到那不知是怜悯还是嘲弄的生机筋疲力尽靠到岸边,叹息之余庆幸着自己能够逃出生天。
不过吕蒙的战术也没有失败,或者说相当成功。
在付出了可以接受的代价后,五艘楼船之中有三艘靠上了千士巨舰,而且这三艘相当狡猾,他们知道分散兵力很难取得战果,便不约而同地瞄准了同一艘巨舰,还不是甘宁的旗舰。
但他们也很不幸,这艘船的统帅是王召,王召有很多身份,其中之一便是镇海营校尉。
“放箭。”王召挥了挥手,吩咐传令兵,“命令士卒将全部火力集中于阁楼之上,压制对方的弓手,跳上船的不用他们管。
齐梁,你亲自带人去守住左舷,那里有两艘楼船,我不希望看到一个敌人来到我面前。
陈明,带你的人去右舷,三十人应该够了。”
统帅参将齐梁领命之后,带着自己的亲兵冲向左舷,尽管他早已身居高位,可若能在王召面前表现一番,战后说不定能得到个爵位,他是苦出身,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成为人上人的机会。
官职低微的陈明则与其相反,他是士族出身,进入镇海营只是因为镇海营内士族子弟很多,且统兵校尉还是王召,在这里荣耀要比功勋重要,毕竟日后大家都有光明的未来,扯皮时摆出这份资历会非常有用。
身形高壮的他板板正正行了一礼,点了三十名士卒沉默地向右舷走去。
此时右舷战斗正酣,袁军士卒发起了一道立体攻势,从缆绳垂降到踏板猛攻再到钩索攀爬,整个右舷需要面对三个方向进攻的敌人。
“各自列队,三伍进攻,三伍预备。标准阵型,杀!”
一声令下,镇海营士卒片刻间便做好了准备,依旧是刀盾兵在前防御,长枪兵居中杀敌,弓弩手在后掩护。
士族子弟有很多令人不耻的毛病,不过他们却有着一个共同的优点,那便是绝大多数都不蠢,深厚的家学让他们更容易理解军阵的意义,哪怕这方军阵看起来简单到可笑,可是在不同人手中能够发挥出来的效果截然不同。
“令:举盾!”
“喝!”
居中的伍长一声令下,无人同时举起盾牌,阻隔住陷入癫狂的袁军冲杀。
“令:迫近!”
“喝!”
感受着手臂上传来的压力,在一个合适的时机,伍长又一次下达命令。
五人同时出声呼应,也同时做出了相同的动作。
肩膀抵盾,一步向前!
顶开袁军士卒后,五人同时挥舞盾牌,将面前的袁军士卒直接拍晕在甲板上。
袁军见几人中门大开,非但没有害怕,反而愈发疯狂地向他们冲来。
战场上遇到重甲敌人是一件机遇与风险并存的事,尽管打起来十有八九会死,可只要缴获一块甲胄就足以获得丰厚的军功,私藏起来甚至可以当作传家之宝。
“令:杀!”
伍长再次下令,这一道命令不需要回应。
五柄厚背战刀同时挥出,锋利的刀刃与厚重的刀背将杀戮效率提升到极致。
刀锋破开皮肉,斩断骨骼,轻易撕碎袁军的躯体。
鲜血与断肢瞬间交融在一起,袁军士卒尚来不及发出一声悲鸣,便只能躺在地上呻吟着等待自己的死亡。
几双大脚毫无怜悯地踩着还未断气地袁军向前一步,它们的主人行动缓慢,但无可阻挡。
“令:举盾!”
“喝!”
又一次循环即将开始……
陈明对这一伍的表现非常满意,镇海营隶属水军且分散在各船,王召从不会特意给他们安排战术,镇海营有充分的自由自行发挥,他也遵循了传统,令各伍自行发挥。
整齐、效率,即便处于杀戮之中,依旧萦绕着美感。
士族子弟都是有追求的,这样的美得到了他的认同。
不过不是每个人都如刀盾伍长这般喜欢纪律,他有些期待长枪会给他带来什么表现。
五名枪兵并没有让他久等,就在刀盾伍长第二次下达“迫近”的命令时,五支长枪贴着刀盾兵的肩膀探出,并迅速收回,有武艺高的甚至连刺两枪。
阵型看起来有些杂乱,却让陈明感到欣喜。
动作快若闪电、干净利落,很是漂亮。
长枪在袁军身上刺出一个血洞,刀盾兵干脆放弃了拍击,只用盾牌将濒死的袁军击倒,补刀的任务则交给了自己沉重的躯体。
砍杀、刺击,配合完美。
陈明很高兴,他是一个有些陈旧的人,不喜欢变数,更偏爱规则。
他有理由相信自己这些人应该是整个镇海营军阵使用最好的,所以他对弩手报以厚望。
可惜弩手并没有回应陈明的希望,或者说他们根本不在意陈明的想法,他们的眼中只有效率。
三支连弩对船舷进行着火力压制,有节奏的点射为前方右军彻底屏蔽掉侧翼的威胁,另外两支劲弩则瞄准了前方任何一个敢于发号施令或有带头精神的人,一旦藏在人群中的这种人敢说些什么、做些什么,一支羽箭总能穿过人群,精确地命中那人要害。
有了弩手的援护,推进速度陡然加快,哪怕陈明不喜欢这种方式,也不得不承认确实有效。
镇海营的士卒犹如一支坚硬的犁头,在无形的老牛牵引下,匀速破开任何阻挡在前的敌人,无波无澜,却又令人绝望。
陈明见状,毫不犹豫将预备的十五人也压了上去,只靠三十人守住船舷是不可能的事情,王召也不会蠢到只让他们来防守。
当犁头再一次犁过深耕的土地之后,就该轮到秧苗们出场了。
水军士卒紧紧跟在镇海营身后,稳固住镇海营清理干净的阵地。
不过防守并不是他们需要关心的,他们的任务只有两个,一个是不要让援军打扰弓手们射箭,另一个则是保持出一条迅速为镇海营更换武器的通道。
至于手中的盾牌和战刀……那是给他们保命用的,谁也不会嫌弃。
右舷依靠着镇海营极强的战力轻松瓦解了袁军最疯狂的第一波攻势,如果没有反击的命令,袁军士气低落后败走是迟早的事。
陈平满意地点了点头,有了这份资历在其他士族子弟面前说话他都可以高上一声,他得到了自己想要的。
而在另一侧船舷,齐梁的做法与他完全不同。
“杀!哈哈哈……好久没有这般痛快了!”齐梁伸手将一名士卒拉到身后躲过致命的一刀,抬手一剑刺进袁军的咽喉之中,口中大笑道,“十余年了,上一次这般爽快地杀伐,将军还没来河北!嗯?你做什么?”
一旁的亲卫扯着他的衣角疯狂摇头,甘宁没投奔王弋的时候,王弋哪有水军?能这般爽快杀伐的只有他娘的水贼!
齐梁也察觉自己漏了底,急忙上前两步砍翻数人,喊道:“小的们!将军我就是从小兵一路砍上来的,都给我奋力砍杀!他日砍到将军,我请你们饮酒!哈哈哈……杀!”
没有人讨厌升职加薪,何况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就在眼前,更何况此人还是自己的统帅!
左舷的水军士卒们士气得到了极大的提升,即便人数劣势,依旧奋不顾身向前搏杀,也想像齐梁一样拼出一个锦绣前程。
齐梁的出身确实对他影响很大,即便成为将军多年,每见到一名士卒倒下都会令他心中一颤,于是他便一边砍杀一边救援,也不发号施令,全凭手下将校们的本事。
可有他这个老大在身边,能有几个士卒去听将校们的命令?
一个个紧随其后,齐梁杀到哪里,士卒们便跟到哪里,不少人直接抢了亲卫的活计,为齐梁挡刀挡箭,就想让他杀个痛快!
齐梁以更加疯狂的作风挡住了疯狂的袁军,但是这样的做法效率实在不高,左舷一直处于混战之中,双方胶着在一起,全凭一口硬气强撑,比拼的就是一个士气高下。
然而这是战争,战争需要的是全局胜负,不是局部的较量。
这里是水军的军阵,贸然闯入本就不是一个明智的决定,甘宁出手了。
旗舰不知何时已将投石机升起,飞石迅速击穿了楼船船身,死亡在向袁军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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