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身影又没了动作。
魏岚也不急着盘问，就这么坐在那儿，冷冷的看着她。春杏和李昆以及那两个随行的侍卫也都没有出声，皆是垂首一身笔直的静静站在她身侧两旁。
屋内一时安静得可怕，仿若连掉根针的声音都能清晰可闻。
过了许久，床上传来一阵窸窣声，秋慧终于从床上屈膝坐起了身子，紧紧的挨着墙壁，从被褥里探出了个脑袋，眼里又是谨慎又是恐惧的打量起坐在床榻前的魏岚来。
秋慧脸上被毁了容，两边脸颊上都是骇人的刀疤旧伤，可见她的脸曾被人用刀划得皮开肉绽，无一处幸免，才落得如今这副面容可怖的境地。
饶是魏岚听春杏提过，初见到这幅尊容，心底还是被吓了一跳。只是她面上神色却是毫无变化，依旧是一副不轻不淡的淡漠神色，静静的看着眼前这个小心翼翼打量自己的女人。
秋慧的目光在魏岚几人间来回游荡着，最后落在了春杏的身上，面上的惊恐和谨慎也都褪了下去。她幽幽的看着春杏，终于缓缓开了口，“你……骗我。我就知道……你……不安、好心，接近我……是另、另有……目的。”
也不知是不是因着前些日子染了风寒的缘故，还是许久未曾与人说话，她的声音十分沙哑，说话语速也很慢，有时甚至是停顿了好久，似乎是在想应该怎么说，断断续续的，让人听着也很是吃力。
但春杏却是习惯了她这样的说话方式，怕魏岚听不明白，还将她的话转述了一遍，才在魏岚的示意下，对着秋慧说到，“此事你一早就知晓，前几日我也与你表明了不是你说的那些人派来的，现下再揪出来说又有何意义。你也莫要再扯这些有的没的了，娘娘此番过来是有话要问你，你若是能好好回答，往后也无需再在掖庭里受苦。”
“我……什、什么都……不知、知道。”秋慧避开了她的目光，神色躲闪的磕磕绊绊说到。
“不知道？”魏岚勾了勾唇角，眸色晦暗不明的看着秋慧，“你若什么都不知道，又何须躲在掖庭十余年？你说本宫若是让太妃知晓你的下落，她会不会将你接回身边伺候呢？”
秋慧听闻那个名讳，身子顿时一颤，双手攥紧了被子往上扯，身子也使劲往墙上缩了缩，只露出了一双眼睛，眼里满是恐惧，“你……你不会……”
“会与不会，就全看你是否配合了。”魏岚轻笑，看着她的眼神却是冷冽无比。
“奴、奴婢若是配、配合，娘娘……会保、保护奴婢吗？”秋慧身子终于停止了颤抖，面色犹豫的追问到。
魏岚眸中有暗光一闪而过，她眉眼轻抬，后背轻轻靠在了椅背上，左手手肘抵着扶手，手背托着下巴，状似慵懒的对着秋慧露出了抹满意的神色，唇角轻勾的悠悠说到，“那就要看你的诚意有多少了。”
秋慧垂着眸子似思考了许久，最后似终于下定决心一般，抬起眸子看向了魏岚，“娘娘想……知、知道、什么？”
魏岚轻笑，朱唇轻启，缓缓吐出了第一个问题，“本宫想知道，十年前东珠公主和亲，你为何要煽动宫里的娘娘派人沿途对她下毒手。”
秋慧面露几分讶色，显然是没想到她要问的是这件事。她眸色微闪，只思索了片刻，就磕磕绊绊的又开了口，将当年的事给道了出来，“此、此事……是魏太、太妃，指使……奴婢做、做的。”
当年她任司衣坊副坊主，时常要带史女给各宫娘娘送衣裳。有一天魏太妃派人寻到了她，给了她一个任务，就是煽动各宫娘娘对东珠公主的不满，诱引她们往和亲队伍里塞人，好在途中对东珠公主下手。
此事她做得很是隐蔽，在当时并没有引起旁人的注意。而且那时宫里的妃嫔虽然都对东珠公主不满，但其实大多都很理智，并没有到要东珠公主非死不可的地步。最后出手的，也就只有几个妃嫔。
不过她们布置的手段，也无非是些在路上给东珠公主添堵，或是日后进了梁皇的后宫里与她争宠之类的安排。说实话，除了能膈应到东珠公主外，其实也没多大伤害。
唯一狠毒的，还是丽妃。她是真的恨死了东珠公主，直接安排人给她下了必死的毒。
这些作为幕后黑手的秋慧全是知晓的，她也将那些妃嫔的安排一一汇报给了太妃。
不过她也知晓当时东珠公主对于皇上而言无论于公于私都是非常重要的人，是以在给太妃办事的同时，她也给自己安排了条后路，就怕日后东窗事发皇上会查到她的头上。
“奴、奴婢也不知，魏太妃为何要、要奴婢这么做，奴婢一切都是，听从她旨意行事。”许是话说多了，秋慧说话也开始流畅了起来，她面上又露出抹沉思，顿了顿，才又继续说到，“当时奴婢将，几位娘娘的安排回禀太、太妃后，太妃便让奴婢不再，不再理会这事了，说是她，她自有安排。”
魏岚微微挑眉，“那你可知她都做了哪些安排？”
“奴、奴婢不知。”
“嗯？是真不知，还是不肯说？”魏岚可不信她，声音微扬的追问。
“……”秋慧面露几分挣扎，犹豫了许久，却始终没有开口。
“想与本宫讨价还价？”魏岚只一眼就看穿了她的意图，轻笑了一声，“你是个聪明人，走到今日，可别莫要因着一时松懈就让贪心上了头，不然你这十年掖庭之苦，怕是就白吃了。”
秋慧脸上的挣扎和犹豫尽数褪去，眼里有抹愤恨之色一闪即逝，她咬了咬唇，才继续道，“太妃安排了人手，想借丽妃她们的人下手造成动乱时，把、把东珠公主换、换回来。”
“换回来？”魏岚微微蹙眉，这答案却是她怎么也想不到的，神色微动，连声追问到，“换回来是什么意思？她是想将人献给皇上，还是自己藏起来？”
“这个奴婢，就不知、知晓了。”秋慧一副破罐破摔的模样，开始对魏岚的话问之必答，答之必祥起来，“不过她应该是想将人藏起来，而不是献给皇、皇上。”
她话音一顿，忽然变得神神秘秘的压着声音继续说到，“因为奴婢曾不小心听过一耳，她说那东珠公主身上藏着一个秘密，只要得到了那个秘密，那她必能，心想事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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