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皇上还是决定让连安城继续去撬赵大山的嘴，看能不能从中找出有关马王爷的线索。
至于梁国皇位上坐着的那个梁胤宏到底是人是鬼……他的目光落在了沉默的瞿狄身上：“你这边都准备得如何了？是时候该启程了吧。”
当初封瞿狄这个绥远将军，就是因为陈梁两国在云州边界交战，云州守将怀疑有诈，上奏请求增援。皇上便选中了由瞿狄从京都领兵增援。
不过这只是明面上的理由，实际上是借着这个由头暗渡陈仓，让瞿狄由明转暗，当他的密探头子。
至于绥远军，最终还是会交到更适合的人手中。
可惜的是大军还未开拔，陈梁两国就投来了结盟文书，还特意派了使臣过来，生生打乱了他的布局。原先的由头不能用了，他还的寻别的借口，才能把瞿狄和绥远军都派出去。
否则就凭朝中那群人的嘴，别说整个绥远军了，就是军中养的一条狗也休想跑出京都的地界。
所以这段时间瞿狄虽然明面上被安排协助接待使臣参与结盟谈判等事务中，暗地里其实一直在做着离京的准备，甚至已经接手了一部分密探的事务。
这次梁国密探堂口损失惨重，就是拜他所赐。就连藏得那么深的赵大山，也是他揪出来扔给连安城的。
不过即便如此，他们掀起的也不过只是梁国安插在大业京都的暗线之一。
就目前他们查到的线索来看，梁皇那家伙真的是将这密探给玩出花来了。
梁皇将梁国在大业的密探分成了官商匪三道，每一道都有一个首领。这几个首领平时都是秉持王不见王互不干涉的原则，鲜少联系，除了各自的心腹外，手下也基本没人知晓有其它几道的存在。
而宁鸾儿所掌管的属商道，主要以经营秦楼楚馆、酒肆商号来收集情报和敛财。
其手下不乏赵大山这样的大户，这些年将生意铺得很大，钱是真的没少挣。
只不过这些钱的大头都被官道的人要去打点了，就连匪道那边的人也时不时的会来找宁鸾儿打打秋风。
作为宁鸾儿最会赚钱的下属之一，赵大山就没少给这两道送钱。所以他也是除去几个首领及其心腹外，唯一知晓三道存在的人。
但他知道的也只有这么多，至于两道首领是谁堂口在哪规模多大，就不清楚了。
要想把这两道也揪出来，最终还是得撬开宁鸾儿的口。
不过那些都是连安城该操心的，瞿狄这几日已经完全从此事中抽离了出来，就是在等着离京：“臣已经都安排妥当，随时可启程。”
“既如此，明日朕便让人呈上云州的急报，届时就由你任钦差去巡查西北三军。”皇上话音顿了顿，眼里忽而闪过抹兴味，“顺便，再帮忙把朕的粮草官和粮草一并护送过去。”
瞿狄依旧是面色无波的行礼应声：“臣，谨遵圣命。”
连安城没抵住心底的好奇，探出了头，“陛下的粮草官是谁呀？”
皇上斜了他一眼，眼神中多少有些嫌弃，“你怎么还在这？人都审完了吗？抓完了吗？你金屋藏的那个娇都招了吗？”
一连串的问话直接将他那点好奇给压了下去。他摸了摸鼻子，讪讪的行了礼告退，提起衣摆就哒哒哒的疾步往外走。活像是有老虎在后头撵着似的，那步子快得恨不能直接飞起来。
转眼间，人影就彻底消失在了门外。
皇上不禁揉了揉眉心，再次怀疑自己起用连安城是不是有点草率了。
瞿狄对此也很是无语，不过他面上神色依旧没什么变化。该说的事都说完了，连安城又走了，他也不想再继续待在这，索性就抬手准备行礼告退。
只不过刚抬起手，就被皇上的话给止住了动作：“你先别急着走，朕还有话问你。”
“……陛下请问。”
“你此番离京，是如何安置灵曦的？”
瞿狄低垂的眼眸中寒芒一闪，一直没什么情绪起伏的声音中终于多了抹不耐，“臣不知陛下何意。臣领命离京，家中妻儿自是留在京都侍奉老人，还需如何安置？”
“朕能有何意。”皇上毫不在意他的抵触情绪，只是浅浅笑着继续道，“皇后挺喜欢灵曦那丫头的，既然瞿爱卿对灵曦没有什么旁的安排，不若便将她送进宫陪皇后一段时间吧。”
瞿狄终于抬起了眼皮，目光凌厉的看向皇上，“这是陛下的意思，还是皇后的意思？”
皇上轻笑，“谁的意思重要吗？”
“……”瞿狄紧抿着唇，掩在袖中的手拳头紧握。
须臾，他松开了手，脸上神色恢复了一贯的古井无波，目光直直的看着皇上，毫不退让，“陛下要这么玩就没意思了吧。”
皇上直视着他的双眼，对他眼中那阴郁狠绝的神色一览无遗。
他呵笑一声，孤狼就是孤狼，即便伪装得再温顺，也改不了骨子里的那股桀骜反骨。
不过他不在意，只要有用，一点坏脾气他还是很能包容的。
“朕也没说什么，瞿爱卿怎么就急了呢。”皇上唇边依旧挂着轻浅的笑，语气不急不缓的继续说到，“这也是皇后的意思。让灵曦入宫，一则是皇后确实想她了，二则也是为了她的安全着想。”
他很是难得的耐住性子多解释了一句，“梁国那边想要灵曦回去的，可不止梁皇一个。”
瞿狄脸色瞬间黑沉。
“这些人的目的是什么，想必你比朕更清楚。这么多人对她虎视眈眈，你真觉得你安排的那些人真能护得住她？”
“瞿狄，别傻了。自信是好事，但盲目自信，就是天真了。”
他就差直接说他傻了。
瞿狄的拳头又硬了，眼中阴鸷毫不遮掩。可他却找不到话去反驳。
因为他知道他说的对。即便他的话很难听，自己还是不得不承认，他的人护不住。
梁国那些人就是一群疯子。无论是梁皇，还是梁皇后，还有襄王楚王，都是彻头彻尾的疯子。
不过只是一个莫须有的传言，他们都能穷追不舍这么多年。若是他真不在了，那边得到消息怕是真会不管不顾的对灵曦下手。
他不敢去赌他们是否会顾忌若在大业动作太大，会不会引起大业的不满，影响两国的关系。
若真去赌一群疯子的理智，就真是他天真了。
而像他这样处于黑暗之中，时刻在与一群猛兽博弈的人，天真是最不可取的。
他输不起。
然而即便他如此清晰明了自己和灵曦的处境，他还是没办法说服自己接受他的建议。
实在是，这人笑起来的样子，着实是面目可憎。
皇上单手托腮，十分坦然的与他对视着，脸上挂着漫不经心的笑，将他的挣扎尽收眼底，“瞿爱卿还没想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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