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一踏在有植被覆盖的土地上，艾尔顿时觉得荒漠的燥热和旅途的疲惫都被缓解了不少。
草地上刚开始还只是些坚韧的伏地茎，褐色中带着点黄绿，伸出的根须紧紧地抓在沙地上。随着两人的逐渐深入，起初像是被晒干而匍匐的根茎的颜色开始变得鲜亮，一些茎须也开始向上伸展，形成一个个“小螺旋”。
这些螺旋形态的茎很柔韧，踩上去的感觉好像在草垛子上散步。接着，一些树苗似的枯瘦植株印入眼帘，只长到齐腰的高度就几乎停滞了上窜的趋势，并开始从主干上分出刺剌剌的小枝，没有传统意义上的叶片也能将主干支撑起的框架填充饱满。
“景岚，你看，”艾尔突然眼尖地发现了什么，拽了拽景岚的斗篷，“里面好像有东西！”
景岚顺着艾尔的指向看去，那像枯死的骆驼蓬一样的植物内部、被短枝包围的中心，好像攒着一些果实似的东西，被枯黄皱缩的果皮包着，一眼过去还真是不容易注意到。有的果皮已经发黑、干瘪，有的似乎因为刚成熟而炸裂开一条缝隙，露出里面如石榴般拥挤的红色果实。
见艾尔有想去摘的意思，景岚上前：“需要的话我可以为您摘来，您不必亲自动手。”
看到艾尔默许地后退了一步，景岚独自靠近，小心地把手伸进树丛，拨开那些短枝。要是让艾尔上，这些跟刺似的叶子难免会划伤他的手。
正当景岚靠近树丛中心，枝干上的震动传到了一只还没有裂开的黄色果实上时，那果子突然像被引爆了一般炸开，里面红色的小颗粒如子弹一般从景岚扒开的缝隙中射出。
景岚离得太近，又没有防备，即使反应过来后飞快闪身，也没能完全躲开。两颗红果子擦着他的眼睑飞过，一颗竟在他还没有金属化的眼皮上留下了一道红色的痕迹。
这东西……有点意思。
艾尔看景岚好像受了伤，连忙走到景岚身边：“你没事吧？我不要这果子了，你快把手收回来。”
景岚反而露出笑容：“您不用担心，这可是殿下的慧眼找到的好东西。”
艾尔不解，景岚也没有急于解释，让拨开树丛的手保持住姿势，另一只手稳稳地从密集的刺丛里收了回来。
“艾尔殿下，请您站在我身后。”景岚把手摸向腰间。
看出景岚要搞事情，艾尔也不觉得自己能劝得动，老实地躲在景岚背后才说：“你自己小心点啊。”
“您请放心，我有分寸。”几乎在同时，景岚扬起斗篷，左手上赫然出现一把黑色长刀，闪电般向矮丛的树冠斩去。锋利的刀刃，凌厉的刀风，丝毫不拖泥带水的动作，这让树冠被斩落时余下的部分也纹丝不动，只有中间被惊扰的果实纷纷炸裂。
打在披风上的红色果实发出冰雹打伞的声音，景岚抓住那几个冲着他脸来的果实，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把一颗放进了嘴里。
几乎在咬下的同时，景岚的面部不可察觉地抽动了一下。
……
一个月后的某处。
“哦？小艾尔准备到特维斯来吗……”身材娇小的女孩坐在装饰华贵的绒布王座上，一只手拨弄着耳朵上的紫水晶坠子，显得若有所思。
“是……是的，我亲耳听到他们是这么商量的，这事千真万确，我愿意向女神起誓。”
如果是景岚和艾尔此刻在这个空旷甚至过于冷清的宫殿，他们一定会发现这个跪在金黄色卷发女孩脚下的男人就是那个前不久与他们分别的老板。而他的女儿卡蜜尔则被卫兵们拦在大殿门外，焦虑又不知所措地十指紧扣。
听见这句承诺，明媚的笑容在女孩脸上浮现，好像得到一件梦寐以求的礼物，惊喜的表情让她看起来稚嫩的脸庞显得更加天真可爱。
“那的确是个好消息，”女孩从王座上跳下来，优雅地提着裙角走下铺着红毯的阶梯，来到了老板的面前，“那么，是谁让你把这个消息告诉我的呢？”
老板瞥了一眼女孩猫似的眼睛，咽了口口水：“我、我只是觉得艾尔王子一个人孤立无援，身边还有一个身份不明的银发银眼的家伙，我实在放心不下，就只能求助与他最亲近的……特维斯公王您了，并、并不是……想要赏钱。”
女孩——维多利亚打量着小心翼翼的老板，半晌后露出甜美的笑容：“不管怎么说，你做得好，你将会是特维斯尊贵的客人。”
……
“快吐掉，我给你拿水漱口！”艾尔见景岚想也不想就把不知名的果实塞进嘴巴，吓了一跳，连忙去景岚放在一边的背包里翻找。
“您不必担心，我没事。”景岚把嘴里的东西咽了下去，“这个果实我曾经听说过，其中的小籽粒里含有一种成分，如果融进血液里会有轻微麻痹的效果，只是口服的话，可以提神。”
艾尔恍然大悟地点点头：“是有些用处，只是可惜不能当食物了。”
见艾尔还没悟到点子上，景岚继续道：“在沙漠中长时间行走很容易神经衰弱，甚至可能出现幻觉，这东西是不错的镇定剂。”
至于麻痹的效果，景岚还没有想到合适的用途，但他知道这小小一颗里所含的成分浓度是夸张的，果实本身味道就特别苦涩，其效力之大能让一个舌头受伤的普通人两天内恢复不了味觉。
而它的弹射速度也是一个亮点，快到能让景岚都无法及时反应，对其他人怕是只要瞄准眼睛都会直接瞎了。只是有一点，这些小果子的弹射方向似乎毫无规律，要是不能控制对使用者也是威胁。
景岚垂眸思考了一下，有了一个想法。他从地上捻起来一撮沙砾，搓了搓，在指肚上留下十几颗。做好准备后，景岚对艾尔说：“等会儿我希望您能帮我留意一下果实被击中的地点和果子弹射的方向。”
“嗯……好。”艾尔虽然疑惑，但是没问原因，直接答应下来。
景岚朝艾尔点了点头，手上搓着的一颗沙砾就弹了出去，同时胳膊也向艾尔那边抬了抬，以免出现意外。
细小的沙子被赋予了沉重的使命，义无返顾地撞在果实焦黄的外皮上。几乎是同时果皮就发出一声轻微的脆响，红色小果响应着哨声，一连冲出来好几个。
景岚射沙砾的手没收回，却是正好撞在这些小果子的“弹道”上，使这些“子弹”被景岚逮了个正着。挡掉弹出来的果子，景岚手上又弹出沙砾，射在稍微偏离裂口的地方。
景岚的手和果子弹射的速度都很快，眨眼工夫两边都过了好几回合的招了。眼看那果子朝着景岚的那一面已经千疮百孔、破烂不堪了，景岚才收了手，看向艾尔：
“艾尔殿下，请问您怎么看？”
艾尔眼睛亮亮的，好像早就发现了什么，一直忍到现在：“种子飞出来的方向和你弹出去的沙子的方向几乎是一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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