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军都尉的设置，是属于临时设置的，并不常设。而是要在需要协调各个军队之间的关系时，才会设置这样一个职位。
根据游敢所了解的情况，之前秦军入蜀作战，吞并巴蜀两地，派遣的便是张仪和司马错，而两人分带两军，那么，郑墨就是属于协调两人关系的存在。
现在，两人已经返回秦都咸阳，独留郑墨在这里，却也并没有撤销对方的护军都尉，本就是另有用意。
而郑墨同样打量着游敢，从咸阳派出的谍候，与一般军中刺探军情的谍候并不一样，这些谍候是属于秦王的力量，也是直接听命秦王，有将收集到信息直接反馈给秦王的权力。
他们便是属于秦王的耳目，代表的是秦王的态度。
这些谍候们时时刻刻为秦王搜集秦国各地的消息，反馈给秦王，既有不遵守秦法的情况，也有各地的风土人情，乃至某位官员的处置事情的做法，让秦王在咸阳王宫中也都清楚秦国各地发生的事情。
他们虽然没有正式的称呼，但是大秦的官吏们都叫他们“牧马人”。
原因是在秦孝公建立他们时，讲述了先祖非子之事，秦国先祖非子为周孝王牧马，才得以继承嬴姓，才有了秦国的开始。
而孝公推行商鞅新法，也希望塑造一个新的秦国，作为一个新的开始，希望他们能够帮助他做好“牧养秦国”这件事情。
其后，在商鞅变法的过程中，他们显露了自己的威力，将秦国各地的变法信息全部回报给秦王，让秦王知道哪些人是明面遵守，暗地里反抗，等到证据到达时，再派官吏依法依规的将其查办。
通过他们，大大减轻了商鞅变法的阻力，也沉重地打击了那些守旧贵族们。
秦惠文王继位之后，保留了商鞅之法，也同样保留了这些“牧马人”，不过相比于原本孝公在位时的秘而不宣，秦惠文王在手段上还有些稚嫩，也就逐渐为大家所知。
不过，这样的身份，更多还限制在秦国的高层官吏之间，底层的人并不清楚。
郑墨作为能够领军的护军都尉，自然是清楚。
“不知道此次谍候前来，是为何事？”郑墨开口询问道，毕竟在一开始就暴露身份的谍候，要么说明已经有足够的证据，要么说明有要事不得不暴露身份。
“此次入蜀，是为了尽可能详细了解蜀地的情况。”游敢说道，这也是吕缭委派他的，明面上的任务。
而这种泛泛而谈的情况，显然不是郑墨想要听的，他更关心的此次入蜀，是不是为了调查他所做的事情，比如在葭萌城里的布置。
“葭萌一地之事，乃是出自相邦张仪的安排，此地的特殊情况，相邦也已将其回馈给了秦王。”不管对方知不知道，郑墨率先开口解释，想要表达的便是这些事情并不是他的安排，他只是听命行事之人。
“葭萌乃是入蜀金牛道的关键所在，不容有半分疏忽，而苴侯又是属于主动倒戈之人，秦国自然是不好对苴侯有所苛待，两难之间，便是采取了这种做法，我也能理解。”
严累不明白，并不代表游敢没看明白。
采用这种方式，本质上便是进行人心的收拢。
将葭萌的统治权依旧给予苴侯，是为其他人塑造一个榜样，告诉他们，主动投靠秦国有如此多的好处，秦国不会亏待心向秦国之人。
而苴侯依赖自己在葭萌的统治权，残酷的压迫葭萌的底层百姓以及过往客商，明面上是秦国支持他这样做的，但实际上，等到大家看到自己和其他秦人的差别时，便会将仇恨的目标转向苴侯。
等到百姓的怨气积累到了一定程度，没有足够武力维持的苴侯，必然会成为大家泄愤的对象，这个时候，秦军再出面平叛，将此处纳入秦人的统治之下，按照秦法治理。
相比于苴侯的残酷剥削，秦法严苛，却也能让众多百姓获得喘息的机会，他们自然是会拥护秦人的治理，让葭萌此城彻底的稳固下来。
当然了，苴侯和带头的百姓，便是此次冲突的牺牲品，但为了将此城牢牢掌握在秦国手中，他们也不过是应付出的代价而已。
相比于其他手段所消耗的时间与代价，这种方式方法反而是更加简单的。
与此同时，他也不得不佩服张仪玩弄人心的手段。恐怕为了促使这件事情按照设想的方式进行，在苴侯府和城中都安排了人，让事情能够朝着自己所设想的方向顺利发展，加快发展。
“能理解便好，”郑墨点点头，不是因为这件事情找自己麻烦就好，他以为游敢是在一开始就知道了情况，并没有想到是从这几天在葭萌城了解情况反向推出来的，“我也是听命行事。”
“但是，我要提醒将军，”游敢缓缓开口道，“葭萌不仅是入蜀的关键所在，同样也是出蜀的关键所在，若是蜀地动乱，葭萌城不在秦军手中，秦军想要再入蜀平叛，就要付出极大的代价了。”
和吕缭当初进入洛邑之前一样，在进入之前率先考虑退路，游敢同样也是首先考虑退路。
如果蜀地真的像是吕缭所预料的那样，出现了叛乱，那么他想要返回秦都，就必然要通过葭萌最为方便，而葭萌到时候若是在其他人手上，那他就是属于后路被堵死了。
这也是他之所以愿意暴露身份的原因，不管是为了秦军再一次平叛，还是为了自己的退路，游敢都必须要让人重视到这个问题。
“可这是相邦的安排……”郑墨听完确实是有些为难。
“相邦的安排并没有错，”游敢当然不可能破坏张仪的安排，不然对方一句话，他就完蛋了，“只是你要适时的推进相邦所做的安排，及时的将葭萌掌握在手中。”
“一旦，蜀地发生了动乱，只要葭萌在将军手中，那么，将军就能阻止蜀地的动乱蔓延出去，波及到其他地方，这恐怕也是属于大功一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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