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虑过生产饲料吗？”
山坡下的田埂，蔷花被迫收下一个映着红色鲤鱼的搪瓷盆，两张白色的新毛巾。
面对四人渴望的目光，她看着面前等待冬季过去后播种的田地沉吟一会，说道:“同时期可饲养牲畜，后续生产肥料。”
绿色无污染的生产方子她手里不少，不过得回去翻翻到底哪种更适合这片土地。
蔷花问:“不过，你们有能力建造起生产地，有足够的资金应对前期投入吗？”
听到这话，周书记原本亮起的眼睛一下就黯然了下去，另外三人讪笑起来。
没钱啊，大队账面就那么几个子，刚好够队员们糊口的，但他们敢向党发誓，他们绝对没有挖社会主义墙脚！
根据现有生产力和时代情况，蔷花确实可以拟不少条发家致富、振兴乡村的道路，可问题是，她说了，他们就敢冲、有能力冲吗？
这不是今天投资明天就能看到结果的事情，甚至中间的风险也不小。
再说了，谁又敢保证投资就一定会有收获？
蔷花将毛巾递回给王会计:“我可以提供相关技术，但在此之前，你们应该先征得队员们的同意，是否愿意为成立一条收益伴随着风险的产业链。”
蔷花:“并非谁都想冒险的。”
有的人敢于拼搏一把，也有的人却不愿冒丝毫风险。
个人选择，没有谁对不对。
四人听完陷入沉思，陈桂琴眉间满是纠结，脚步一动，凑近蔷花:“金知青，你那什么饲料是养猪的吗？”
蔷花:“每种牲畜的饲料配比不一样，分年龄段，也更精细。”
陈桂香好奇:“白猪吃了能长多大？”
“这得看你们喂养情况。”蔷花说:“你们要是能全支持饲料喂养，那白猪自然肥大，如果只作为添加口粮，加上猪本身种类限制，育肥肯定有限。”
陈桂琴又问:“那肥料呢？”
蔷花:“特制的肥料更适合作物生长所需。”
且有一定概率让植株进化。
她不是没有更好的产品，可目前国人不富裕，都还在温饱线上挣扎，没人买，生产出来吃灰？
或者好东西生产出来给别人用？
又不是不得不为。
所以，目前最稳妥的法子还是依赖脚下这片土地。
“你们有点像手里没钱还想上赌桌的赌客。”蔷花看着四人纠结得抓耳挠腮的模样调侃:“发家的成本都没有，还想赌一把发家的路，倒是敢想。”
周书记四人沉默，金知青说的太简单了，他们都不知道该不该信。
大队长一脸迟疑地问:“没有其他的路走吗？”
蔷花看着暗下来的天色气说:“有啊，但你们有路子卖出去吗？”
蔷花:“其实大队里能换大钱的东西挺多的，但你们没路子。”
周书记动了动站僵硬的腿，放下手中的小板凳，示意蔷花坐，自个蹲在了边上，“金知青，你读书多，能和我们说说吗？”
蔷花瞥了一眼小板凳:“上去坐着说？”
这小板凳矮得和坐地上没什么区别了。
四人同时猛摇头:“不不不，就在这。”
虽然那老虎看着很听金知青的话，但万一呢？万一它发狂抓他们怎么办？
感觉到他们对老虎的恐惧，蔷花乐了下，说道:“大队里有很多人会手工艺品，陶大爷的陶制品做得不错，裘大爷木匠手艺出众，张奶奶纳千层底舒适，裴大娘的土布织得好……”
“可这些……都不值钱。”王会计一脸困惑:“这能挣什么大钱？”
蔷花说:“因为你们没有卖对人。”
四人不由得再凑近了些，呼吸都放轻了，眼里全是对这些东西如何卖大钱的渴望。
蔷花:“如果你们能够拿到明年春秋两季广交会的参展名额，可以尝试着把这种东西打上纯天然、纯手工、匠心制作的标签，再配上一些感人情怀或者有历史的小故事，说不定能够卖给外宾，价格最少翻五倍。”
周书记眉头一跳，声音都有些发颤:“卖……卖给洋鬼子？！”
“不不不……”他摆手:“我是说，这东西真能卖给外宾？”
王会计掐着手指算算，眼睛瞪得滚圆，舌头都打结:“一个陶罐七十多块钱也有人买？”
甚至这个价格还可以更高！
“但这名额……”大队长搓着手，想到王会计的话，他心头火热又发愁:“这种场合的名额，我们一个普通大队怎么可能拿的到？县城里的国营厂都没那本事呢。”
蔷花摊手:“这种事情你们肯定做不了主，那就去找上面呗。”
陈桂琴缓过神来，忙说道:“可我们这些东西也没法像厂子接东西一样大规模生产，就算有了订单，生产不出来怎么办？”
蔷花看着四双急切的眼睛，微微一叹:“一个大队凑不齐，不是还有另外几大队吗？你们不能合作？”
周书记四人一听，脸色微红，不自在的互相看了看，咳咳……他们还真没想起来。
周书记拧眉:“可就算县里的领导能够拿到广交会的名额，也会优先给国营厂。”
猫沟子大队连个像样的作坊都没有！
蔷花摊手:“既然如此，那你们就创造机会，和有参展名额的国营厂合作，不过这事得县里的领导出面交谈。”
“合作？我们怎么和国营厂合作？”陈桂琴忙问。
蔷花:“现在，你们需要做的事情是统计一下大队里有多少人的手手工艺品拿的出手，给这些手工艺品编故事，制定合理价格。
记得，面对任何人都别露怯，咬死这些都是纯手工的工艺品，不是机器量产的东西，价格往高却又不离谱的数额定。
拿着这些东西去找公社领导说明情况，看看能不能争取独立参展机会。
不过我想机会大概率是没有的，所以，你们可以和有参展国营厂合作，包装精美一些，以赠品的形式送给那些购买了国营厂产品的外商……”
“赠品？！”王会计惊呼打断蔷花的话，心疼的脸都扭曲了，“凭啥啊！那都是队员们辛辛苦苦制作出来的，凭啥免费？！”
蔷花捂额:“……你们可以以批发价卖给国营厂，告诉他们，这些手工艺品可以作为伴手礼送给外商，别管值不值钱，免费的东西总能让人心动，更能让人留下好印象，话记得说好听一些，最好大家一起培训过相关话术。”
蔷花:“你们不懂，公社会有人懂，公社不懂，县里肯定有人懂，如果县里也不懂，那些有资格参展的国营厂里绝对有人懂。”
蔷花:“你们要做的，除了手工艺品的品质筛选外，与其担心大队会不会吃亏，不如担心有参展资格的国营厂找当地大队合作，毕竟你们和这些手工艺品并非无可取代。”
蔷花:“如果有外商看中这些工艺品而下单，这又怎么不算带动地方经济发展？这件事做好了就是政绩，你们只要开团，总会有想吃这块饼的人加入你们，到时候听他们的就行。”
蔷花:“就算事后你们什么都得不到，但只要猫沟子大队的名字在上头挂了号，日后有好处多多少少也能想着你们点，不说远，农作物追肥的时候，大队应该能够从县里多要几袋化肥。”
陈桂琴四人点着头，努力把这些话记下。
蔷花摆摆手:“行了，天色也不早了，赶紧回去吧，回头理清了……”
看着四张比她更有时光印记的脸，蔷花顿了两秒，说:“标语和小故事不会写可以去问问大队里读书厉害的，或者知青，记住，谦虚有礼可以，谄媚卑微骨头软不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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